楔子 都是閻王的錯

「讓我進去,讓我進去,我要見閻王──」

閻王殿外,一個女子,哦不!確切來說,是一個女鬼,正聲嘶力竭的大叫著。

「嚎什麼!嚎什麼!是哪隻鬼在殿外胡亂嚎叫,擾了本王的清夢!」睡意朦朧的閻王慢慢從桌底下爬了出來,睜開惺忪睡眼,打著哈欠,歪歪斜斜的坐到寶座上,向一旁的判官說道:「你,去看看,這大清老早的,是哪隻不要命的鬼在外面亂叫!」

「是。」雙手抱拳,判官領命,大搖大擺的往外走去。

「你給我快點!你現在是判官了,不是在唱戲,別老忘不掉你的老本行!」一見判官走起戲步,閻王立刻飛令一枚,砸在他的腦袋上。

「哦,是是是!」扶正被打歪的官帽,判官立即一路小跑跑了出去。

「是哪隻鬼一大清早的在這邊亂叫,吵了閻王的清夢,帶上來給我瞧瞧!」

「是,帶上來──」隨著判官一聲令下,兩個鬼差便將一個一身白衣的女鬼帶了上來。

「放我進去,我要見閻王!」一見有人前來,女鬼又開始叫道。

「閉嘴!閻王豈是妳想看就看,想見就見的?說!妳叫什麼名字?幾歲了?家住哪裡?家中幾口人?統統給我報上來,本判官要一一核對。」判官一捋鬍子,從背後抽出一支超大的毛筆。

「我叫宋吟雪,我要見閻王!我要見閻王!」見判官有意推延,女鬼再次大叫起來。

「靠,閻王好見,小鬼難當!本判官說了,叫妳自報家門,妳聽不懂嗎?」

「我不管,我要馬上見閻王!你們若是不讓我見,我就繼續在這裡鬼吼鬼叫,保證吵得你們片刻不得安寧!」女鬼信誓旦旦的說道,眼中閃著堅定的光芒。

「哎,我說妳這⋯⋯」本來打算擺擺官威的判官,最後只能無奈一嘆,「算了,懶得跟妳這小鬼計較了!宋吟雪是吧?跟我走吧!」

判官在前面帶路,轉身要走起戲步,但隨即想起了頭上的那個包,急忙改正,結果走成了同手同腳自己都沒有察覺。

白衣女鬼一路尾隨,進了閻王殿便直挺挺的站在了那裡。

「大膽!何方女鬼,見了本王竟敢不跪!」閻王此時一見女鬼不尊重他,氣憤的猛拍了一下驚堂木。

「回大人,她說她叫宋吟雪。」一旁,判官小聲的解釋。

「噢,大膽宋吟雪,見了本王為何不跪!」驚堂木再次落下,震得判官忍不住捂著雙耳。

「你縱容下屬草菅人命,有虧職守,所以吟雪不願跪你!」

聞言,閻王瞇起雙眼,疑惑問道:「哦,本王的屬下怎麼個草菅人命法?妳且道來!」

「吟雪陽壽未盡,卻被鬼差不分青紅皂白的抓來,這不是草菅人命,那是什麼?」女鬼抬起頭,態度不卑不亢、理直氣壯。

「喲,還是個美鬼呢!」一見宋吟雪絕美的容顏,閻王立刻心花怒放,但隨即想到自己的身份,卻又不得不端起架子。

「哦,妳說妳陽壽未盡,可有證據?牛頭馬面執法,一直以來都極為認真負責,從未有過絲毫的差錯,職業道德與素質,都已經達到常人無法想像的地步,怎麼可能隨便抓人呢!」

閻王侃侃而談,搖頭晃腦的樣子搞笑至極,見狀,宋吟雪在心底憤憤暗罵,表面卻仍保持冷靜沉著的模樣,「有沒有出錯,拿出生死簿一對,不就知道了。」

她宋吟雪,可是人人稱羨的天之驕子,出生豪門,從小被父母親捧在手心中長大,智商超過一百四十,精通中、英、日、西、德五國語言,十八歲就拿到劍橋經濟與企管雙碩士學位,無論走到哪裡,都是哪裡的風雲人物!曾經有一位得道高僧給她算過命,說她一生大福大貴,能活到九十歲高齡。沒想到,她才剛剛邁入十九歲,便在睡夢中被人勾去了魂魄,從此一命嗚呼。

這叫她怎麼接受得了!天吶,她還有大好的人生要過,可不想從此在這地府裡徘徊遊蕩。

「哦!有這種事?判官,將本王的生死簿拿來!」摸著下巴,一雙眼睛直盯著宋吟雪那張傾國傾城的臉,腦中開始出現無限遐想。

「是。」一接到命令,判官同手同腳的走了下去,接著又同手同腳的走了上來。

「你這小子,不是扮唱戲,就是搞殭屍,不想混啦!」狠狠敲了一下判官的腦袋,一把奪過他手中的簿子,閻王開始逐字逐句的查找起來。

「宋吟雪,天縱奇才,一生顯赫,終年九十⋯⋯」讀到最後,閻王沒了聲音,他尷尬的抬頭看著宋吟雪,極為心虛的說道:「嘿嘿,好像真的搞錯了!」

「什麼叫『好像』搞錯!」聽到閻王的話,宋吟雪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既然知道搞錯了,還不快點送我回去!」

原本她也只是猜測,畢竟誰也不知道那個所謂的得道高僧是不是真的靈驗,可是現在證實,是那一個長著牛頭,一個戴著馬面的傢伙抓錯人了!不管,不管,她一定要回去!

在她那憤恨指責的眼神注視下,閻王頓時覺得自己矮了半截,「哎,判官,快將這位姑娘送回陽間去吧!」

「大人,不是我不想送,是我沒辦法送啊!」判官苦著一張臉,直揪著自己的衣角,「這位姑娘下來也有三天了,上面的屍身已毀,已經回不去了!」

「你說什麼!?」

「你說什麼!?」

兩道震天驚呼同時傳來,嚇得判官縮了縮腦袋,表情無辜的眨著眼睛。

而閻王則一臉欲哭無淚的說道:「天吶,抓錯魂魄,這可是犯天條的死罪!如今人又回不去,這可如何是好?」

「怎麼辦?怎麼辦?」已經坐不住的閻王,在殿內來回走動,一臉的焦慮,「我呸!什麼工作極為認真負責,做事從來沒有出過差錯,職業道德與素質已經達到常人無法想像的地步!全都是放屁!這一牛一馬,一天到晚就知道給我惹事生非,從明天開始,讓他們負責去刷馬桶、掃廁所!」

見閻王已經瀕臨崩潰邊緣,判官急忙上前,小心翼翼的附在他的耳邊提醒道:「大人,這件事恐怕不能怪牛頭馬面,您忘了,這件事是您下的命令!當日您跟太白星君兩人玩詐金花,一不小心輸了個精光,回來後你氣憤不已,正好牛頭馬面前來請命,您就抓起生死簿將那個本該死去的宋雪吟,念成了宋吟雪啊!」

一聽判官的話,閻王頓時嘴巴大張,雙眼發直,鬍子也隨之翹了起來,「好像是有這麼回事⋯⋯」但隨即就一臉憤怒賞了判官一巴掌,「你個唱戲的!既然知道本王將人名念錯了,當時幹嘛不指出,偏偏等到這個時候才放馬後炮!你說,現在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可憐的判官則拼命護住了臉,聲色淒慘的說道:「大人,我當時說了呀!可您說,一個唱戲的少在這裡多嘴,本王就算再不濟,這兩個字還是分得清楚的!大人,您忘了嗎?」

聞言,閻王歪著腦袋想了很久,最後才緩緩的說了聲:「哎,好像有這麼回事!」

一聽這話,不只是判官受不了了,就連殿下的宋吟雪也受不了了!她上前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怒聲吼道:「夠了!我不管是誰弄錯了,總之我要回去!你們自己犯的錯,自己去承擔,別拿我墊背!」

「這⋯⋯」經她這麼一喝,閻王有些無言以對,只能為難說道:「宋姑娘,如今妳的屍身已毀,本王就算想放妳還陽,也無能為力了!不如這樣,妳瞧我這地府環境挺不錯的,不如留下來當本王的助理,每天只要整理整理資料,生活一樣可以過得相當輕鬆愜意,怎麼樣,考慮一下吧!」

「你做夢!」一句話,立刻摘了閻王諂媚的笑臉,宋吟雪絕美的臉上盡是激憤,「我不管,我要回去,我一定要回去!」

「好,好,回去,回去,讓我想想,讓我想想!」扶住腦袋,一臉痛苦,無奈之下閻王開始翻起了他的生死簿。

「嘿,有了!」高興的一拍大腿,捧著簿子的閻王開心得直樂,「宋吟雪,妳想回到妳本來的身體裡已經是不可能了,不過,本王體恤妳是受害者,特地給妳找了個好去處,妳看怎麼樣啊?」

聞言,宋吟雪的眉頭一皺,質疑問道:「玩穿越?那人家世如何?今年幾歲?長得漂不漂亮?頭腦好不好?」開玩笑,這一世的她,可說是風光無限,頭腦好、人緣佳、家世讚,人又長得漂亮,她可不要自己一穿越過去,就是個受盡欺負的小可憐蟲。

「放心吧,這名女子,乃大頌國的汝陽郡主,家世極為顯赫,而且長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比起妳現在的相貌,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怎麼樣,滿意吧?」閻王喜孜孜的說著,也不管宋吟雪同不同意,大手一揮,一陣強風隨即吹向宋吟雪。

「喂──」宋吟雪整個人瞬間飄了起來,正要說什麼的時候,一道白光已經將她壟罩,接著她就向空中騰飛而去。

「宋姑娘,放心吧,本王不會害妳的,此次穿越,本王不僅保妳一世榮華富貴,還給妳安排了妳意想不到的東西,等妳過去了,妳便會一一知曉了,哈哈──」

閻王的話,在耳邊迴蕩著,宋吟雪完全失去意識前,她心底只忿忿的念著這句話──

還說什麼不會害我?難道這一次不是你害我的嗎⋯⋯

 

 

第一章 天外飛來的豔福?

「醒了!醒了!郡主醒了!」

模模糊糊中,彷彿聽見有人叫喚的聲音,宋吟雪只覺得渾身像散了架般的疼痛,努力想張開沉重的眼皮,最終卻因無力而放棄。

「郡主,妳醒醒啊!」忽然間,一雙溫暖有力的手臂將自己抱起,接著她感覺到一股男性特有的滾燙氣息,那寬大厚實的胸膛,給了她滿滿的安全感。

「郡主,已經沒事了⋯⋯」一道低沉磁性的聲音慢慢傳入她的耳朵裡。

是誰?是誰的聲音這般好聽,猶如一陣春風般吹進了她的心裡。

宋吟雪努力動了動,朦朦朧朧中看見了一個長相極美的男子,男子摟著她,臉上是滿滿的關心,但眼睛裡卻是冷漠與淡然。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眼前的這個男子又是誰?

宋吟雪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帶著這樣的疑惑,又沉沉睡去⋯⋯

翌日。

清晨的陽光絲絲跳進眼簾,宋吟雪抬手撫住額頭,終於睜開乾澀而沉重的眼皮。

這裡是哪兒?看著精緻雕花大床,古色古香的桌椅、屏風,和一系列精美異常的陳列品,宋吟雪可以肯定,這裡絕不是那個簡陋又冷清的破爛閻王殿。

難道她真的穿越了!?昏迷前,依稀聽到閻王要給自己榮華富貴的一生,依照現在這個房間的裝潢佈置來看,應該是個家世顯赫之人所居住的地方。

好痛!頭好痛!

撐坐起身,抱著沉重欲裂的腦袋,宋吟雪忍不住抱怨道:「這個該死的閻王,就知道他不會幹什麼好事!給我找了這麼一副破身體,害得本姑娘難受得要命!」

忿忿不平的罵著,掙扎著下床,現在的她,急切的想要看看自己到底長成了什麼樣子?她可不想終生頂著張豬頭臉,到處亂晃的嚇人。如果現在這副身體長得實在是太抱歉,她一定會回去找閻王算一算帳!

雙腳慢慢的著地,剛想要站起來,門口突然傳來一聲驚呼,將她嚇得又坐了回去。

「郡主,您醒了,我立刻去稟告冥淨大人!」留下這麼一句興奮的話語,門口一個小丫頭裝扮的少女轉身衝了出去,而在她之後,一行粉衣少女或捧著洗漱器皿,或端著精緻的糕點,排排站立。

「郡主,您總算醒了,真是嚇死奴婢們了!」為首的一個較為年長的少女,一個箭步上前,扶起搖搖欲墜的宋吟雪,問道:「郡主想要什麼?」

「鏡子⋯⋯」這具身體一直處於昏睡狀態,且許久沒有進食補充體力,所以只要稍稍動一下就顯得氣喘吁吁。

年長少女扶著宋吟雪,從旁邊的少女手上接過銅鏡,「郡主果然愛美,玫瑰剛剛還在猜想,郡主醒來後的第一件事會做什麼?結果果然不出玫瑰所料,郡主幾日未進食,醒來不是要吃的,也沒有要喝的,而是看自己的容貌!」

這個叫玫瑰的丫頭侃侃而談,全然無視宋吟雪眼中想要鏡子的渴望,可是苦於全身無力,她無法伸手拿取,只能眼巴巴的看著。

「鏡子⋯⋯」見玫瑰還在喋喋不休,全然沒有要將鏡子遞過來的意思,宋吟雪心中那個急啊!她用盡全身力氣,氣憤的怒吼出聲,可那聲音卻細如蚊蚋,根本聽不清楚。

不過,好在玫瑰還算機靈,一見到宋吟雪的眼神,立刻諂笑的將銅鏡遞了過去,邊遞口中還邊安慰道:「放心吧,郡主,您這次只是從假山上掉下來,撞到了腦袋,並沒有碰花您美麗的面容!」

原來這個郡主是從假山上掉下來摔死的,難怪這頭會這麼痛!當時心下明瞭,宋吟雪邊想,邊將視線投在玫瑰遞來的銅鏡上。

雖然不是很清晰,但依然可以從中看出鏡中之人有著怎樣傾國傾城的面容!

閻王那傢伙並沒有騙她,只見鏡中人兒美豔異常,彎彎的眉毛,明亮的眼睛,小巧的鼻子,挺挺的鼻梁,一張不點而朱的櫻桃小嘴,粉嫩欲滴著。

哇,極品,絕對是極品!現在還只是病容的樣子,就美成這樣,若是好好打扮起來,該是怎樣的顛倒眾生!

看著自己現在這副面容,宋吟雪滿意極了,喜孜孜的對自己說:宋吟雪啊宋吟雪,看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人家閻王明明是個深明大義之人,說好了給妳富貴與美貌,可是一樣都沒少!剛剛還頭痛欲裂,但現在看到這張傾城美顏,什麼疼痛都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哈哈,不錯,不錯!這張臉可比自己以前漂亮不少,看來閻王做人還是蠻厚道的嘛!

見到宋吟雪微笑點頭,玫瑰以為她是滿意自己的相貌──當然,宋吟雪就是滿意自己的相貌!不過,一個是滿意自己穿越後的絕色,一個則是以為滿意絕色沒有受到傷害罷了。

「郡主,玫瑰扶您梳洗一下,然後再吃點東西吧!您昏睡了五天五夜,想必一定餓壞了吧!」玫瑰體貼的說道。

聞言,宋吟雪果真感到餓了,她慢慢一點頭,隨即便看到幾個丫頭七手八腳的開始為自己整理了起來。

梳洗完畢,在玫瑰的服侍下,宋吟雪喝了一些清粥,吃了一些精緻的小點後,將視線慢慢投在了房間裡一排站立著的少女身上。

「玫瑰,她們是⋯⋯」

聞言,玫瑰甜甜的笑道:「郡主,她們可都是您的貼身丫鬟啊!郡主忘了嗎?她是牡丹,她是水仙,她是月季,她是茉莉⋯⋯」

玫瑰一口氣說了好多個人名,但同樣也是花名。宋吟雪心下便想,乖乖,敢情碰上了百花爭豔了!於是當下便認真的打量起這一個個千嬌百媚的花朵來。

不看還好,一看還真把自己嚇了一跳!這些叫著美麗花名的女子,怎麼都長得這麼醜呢?

照理說,這個郡主美若天仙,那她的貼身丫鬟應該不會差到哪裡去,雖說不能要求同樣美麗,但至少也要看得過去吧!可看看眼前這一個個「如花」級的人兒,哪一點與美麗搭得上邊?

天吶!真不知道這具身體的原主,怎麼受得了天天看著這些丫鬟!莫不是眼睛出了問題,引發了審美偏差?

宋吟雪心下想著,眼睛一會兒打量這個,一會兒打量那個,然後示意玫瑰將頭側來,在她耳邊小聲問道:「我說玫瑰啊,這些丫鬟長得也太那個了,能不能給我換幾個?」

「換幾個?這些都是郡主精挑細選出來的人,使喚她們都已經好多年了,怎麼這會兒卻說要換了呢?」玫瑰一臉的不解。

「使喚好多年?還是我精挑細選的?」一臉震驚,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笑話一般,宋吟雪的嘴巴張得大大的,都能塞下一顆雞蛋了。

「玫瑰,妳不覺得她們長得太醜了嗎?」無奈問道,一副無語問蒼天的模樣。

聞言,玫瑰無比詫異了,「郡主,您不是就喜歡醜一點的丫鬟嗎?說是走在您身邊,可以更加襯托出您的美麗與高貴,就比如那個什麼⋯⋯哦對!綠葉襯紅花。您當年還說,再美的女子,別人看得久了,也會對其產生疲勞與厭倦,但如果此時在自己身邊放上一些長相醜陋的女子,在兩種差異和視覺效果衝擊的對比下,便能使您長期處於不敗的地位中,永遠都是別人心目中最高貴美麗的女神。」

「原來是這樣⋯⋯」聽完玫瑰的話,宋吟雪在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說實話,她不得不承認,原主在把握美感上確實有高深的造詣,但同時,她應該也是一位刁鑽、霸道的紈褲女子!居然連這樣變態的辦法都想得出來,她這愛美的程度,也可算是這古今第一人了吧!

見宋吟雪無語的點著頭,玫瑰以為這是對自己的認可,繼續眉飛色舞的問道:「郡主,您這次準備怎麼處置害您失足的人啊?」

「啊?有人害我?難道不是我自己摔的嗎?」

「當然不是!」玫瑰一甩錦帕,一副生氣的模樣,「以郡主這般小心謹慎之人,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的從假山上摔下來呢?都怪那個孤挺,當時郡主正在偷看書離公子洗澡,看得正起勁時,被她那麼一叫,受了驚嚇,才會一個不小心腳下一滑,從假山上摔了下來。」

什麼!?偷看公子洗澡!?有沒有搞錯啊!

宋吟雪頓時覺得她的世界已經完全亂了,一個高高在上的郡主,居然偷看男子洗澡,還被人當場抓包!這個臉,她真可謂是丟大了!

正當宋吟雪為原主感到羞愧不已之時,玫瑰的話再次響起,「郡主,您說,我們該怎麼懲罰孤挺呢?她害您昏睡了五天,差點就醒不過來了,說什麼都不能輕易原諒她,不如像上一次懲罰蓮花那樣,將她吊在樹上亂棒打死。」

亂棒打死!?

猛嚥一口口水,宋吟雪在心底哀號加咒罵:什麼狗屁爛閻王,給我找的這是什麼主啊!又是犯花癡,又是草菅人命,整一個惡毒霸道大色女,這種人難怪會摔死!要是她不死,世上估計就沒天理了。

看著殷切期盼她回答的玫瑰,宋吟雪暗忖,此女肯定也不是什麼善類,不僅助紂為虐,還會興風作浪,瞧她那一副得意的樣子,之前定是深受這個刁蠻郡主的喜愛。哼,只可惜,今非昔比,她此時的馬屁,只怕是拍在了馬腿上了。

「怎麼樣郡主?玫瑰的提議好不好?」不知郡主已經換人做的玫瑰繼續邀功。

她初來乍到,還不瞭解狀況,宋吟雪決定先選擇按兵不動,「本郡主一時間還沒想好,這件事容後再議吧!」

「是,郡主一向聰慧過人,相信一定能想到更好玩的懲罰方法!」玫瑰仍舊笑得一臉諂媚。

一個玫瑰就夠她頭疼了,更別說周圍還圍著一群有礙觀瞻的「名花」,宋吟雪輕咳一聲,對玫瑰吩咐道:「玫瑰,我有些累了,讓她們通通退下,留妳一人伺候就夠了!」

以為自己的作為深得宋吟雪的喜愛,玫瑰心中竊喜,趕緊甩了甩手中的錦帕,連聲說道:「下去吧,下去吧,郡主要休息了!」

「是。」齊齊恭敬領命,欠身施禮後,「名花」們魚貫而出。

唉,眼前總算清爽了!輕吐一口氣,宋吟雪靠在床上,眼睛賊溜溜一轉,心中壞壞一笑,玫瑰啊玫瑰,既然妳這麼想做我的狗腿兒,那本姑娘就成全妳,正好拿妳來瞭解瞭解情況,嘿嘿!

宋吟雪拉起一旁玫瑰的手,笑咪咪的說道:「玫瑰,本郡主醒來後,這腦袋就疼得特別厲害,有些事情一下子也想不起來,妳可是我最貼心貼腹的丫鬟,我最信任妳了,不如就由妳來告訴我,好不好?」

宋吟雪話說得誠懇,一雙大眼更是真誠流露,讓玫瑰聽得、看得心花怒放。心想著老天終於開眼了,自己等了這麼久,終於被她等到了這一天!

激動得有些不能自己,玫瑰連忙應道:「郡主放心,郡主這麼看得起玫瑰,玫瑰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好,非常好!」滿意的點點頭,正了正神色,宋吟雪開口問道:「我問妳,本郡主叫什麼?」

「郡主叫宋吟雪,是我大頌國的汝陽郡主啊!郡主,妳不會連這個也不記得了吧?」玫瑰有些驚訝。

聞言,宋吟雪尷尬的咳嗽了一聲道:「我怎麼可能會不記得這個呢?我只不過是想先試試妳罷了!算了,我也不想問了,妳就揀些妳知道的說,看妳說的和我的記憶是否有出入?」

一邊掩飾著自己的不自然,宋吟雪一邊暗暗竊喜:原來這個郡主也叫宋吟雪!這下倒好,省得她要頂著別人的名字過一輩子,怪不自在的。

聞言,玫瑰彷彿接到什麼神聖任務般,臉上的表情相當嚴肅,讓宋吟雪也不得不集中精神,認真聽了起來。

「郡主名叫宋吟雪,今年十六歲,是大頌國最尊貴的汝陽郡主,也是大頌汝陽王唯一的愛女。汝陽王一生戰功赫赫,曾為大頌立下無數汗馬功勞,只可惜天妒英才,在一次征伐中,汝陽王不慎被奸人所害,最終客死異鄉。汝陽王驟逝,舉國哀悼,聖上為追悼自己的親叔叔,追封『大頌第一王』,世襲罔替!王爺逝世時,膝下只有郡主一女,按理說女子不得承襲封號,但我皇仁慈,他不忍王爺這一脈就此沒落,特開先例讓郡主您承襲王位,享有王爺的一切榮耀!」

玫瑰驕傲而自豪的說著,從她的話裡,宋吟雪瞭解了現在自己的這個身份及所處的大環境。

「這麼說⋯⋯妳們雖然都稱我為『汝陽郡主』,但我真正的身份其實應該是『汝陽王』?」猶猶豫豫地說著,這一個想法讓宋吟雪吃驚不已。

乖乖!在男權的社會裡,女子居然可以封王,這樣的做法,當真是史無前例!閻王啊閻王,看來你對我,還真是煞費苦心呢!

見宋吟雪陷入沉思,表情有些凝重,玫瑰以為宋吟雪對自己說的話不認同,立刻嚇得跪了下來,「郡主,玫瑰說的可都是事實啊!您的確是這整個大頌,至高無上、獨一無二的女王爺啊!」

「起來吧,我沒有說妳說的不對。我只是在想,為什麼汝陽王⋯⋯呃,也就是我爹,他怎麼會只有我一個女兒呢?照理說,王爺通常都是妻妾成群,兒子應該也不少才對啊!」

「郡主,您是在跟玫瑰開玩笑嗎?在大頌,有誰不知道,汝陽王和汝陽王妃伉儷情深,王爺除了王妃,終生沒有納過一房小妾,而王妃對王爺也是一往情深,在郡主十歲,王爺逝世那一年,王妃就用三尺白綾,結束了自己如花的生命了。」說到此處,玫瑰的眼神中不禁流露出深深的羨慕。

其實不論是在古代或現代,哪個女子不希望能遇到一個一心一意深愛著自己的丈夫。

不錯、不錯!截至目前為止,宋吟雪對這個新身份還算滿意,也在心中告訴自己,從此以後,她便是汝陽郡主,而汝陽郡主,便是她!

「郡主,妳醒了!」

正當宋吟雪決定接受汝陽郡主這個身份,從今以後過愜意的米蟲生活時,一個男子在先前那個大叫一聲,轉頭就跑的丫鬟的帶領下,進到房裡。

宋吟雪一抬頭,便看到一個超級大帥哥站在眼前。

乖乖,這個男人比電視上那些男明星還要帥上百倍啊!

宋吟雪緊盯著男子,眼睛一眨不眨,很少犯花癡的她,也不由得被他吸引了。

英氣的劍眉,明朗的星眸,高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咦?怎麼感覺有些熟悉呢!等等,眼前這個男子,不就是自己穿越過來的第一天,抱著自己說「沒事了」的那個美男嗎?

居然是他!宋吟雪暗暗想著,心中對他也產生一絲好感。其實這是大多數人的正常心理,人在脆弱的時候,往往會對向自己伸出援手的人產生濃濃的依賴。

這個男子,是她穿越過來後,遇到的第一個男子,當時,他那厚實的懷抱,給了黑暗中的她一股溫暖與安心,所以再次見到他,宋吟雪心中有了一種怪異的感覺。

不知道這怪異的感覺究竟是什麼?宋吟雪繼續打量著面前的男子。

見狀,男子眼中閃過不著痕跡的厭惡,而就是這股厭惡,讓宋吟雪想起了之前在恍恍惚惚中看到的那冷漠與淡然。

哈哈!原來是這麼回事!

雖然一切都是原主惹的禍,但宋吟雪仍感覺到有些受傷,不過,這不能怪任何人,只能說這具身體的原主,實在太招人恨了!

「郡主是否還有覺得哪裡不適?是否還要再請太醫過來?」見宋吟雪不言不語,男子只好出聲提醒。

「郡主已經沒有什麼大礙,就是頭痛得厲害,有些事情想不──」一聽男子的問話,為了顯擺自己已是郡主眼前的紅人,玫瑰有些得意的接話。

只是,她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宋吟雪高聲打斷,「是啊!我這頭疼得厲害,所以想起一些事,心裡就憋悶得很!」

她那點小伎倆,騙騙玫瑰這種傻瓜還可以,但眼前這個男子,一看就知道是個精明之人,萬一被他看出了什麼端倪,那就麻煩了!到時候她總不能說,是閻王老爺送她過來的吧!這樣的話,就連玫瑰也不會相信吧!

「心裡憋悶?」男子似乎有些疑惑。

宋吟雪趕緊補充道:「也許是因為睡了這麼多天,氣血有些不順暢,才會感覺到胸口有些悶悶的吧!」

「嗯,這也是有可能的!」聞言,男子點點頭,勸慰道:「估計休息個兩天便會好的,郡主不用擔心。」

「是啊,是啊!我也覺得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休息幾天就會好的。」宋吟雪連連點頭稱是,臉上更是洋溢著燦爛無比的笑容。

對於宋吟雪異於往常的反應,男子心下雖然有些疑惑,但表面上仍平靜問道:「既然郡主現在已經沒什麼大礙了,那就請郡主示下,要如何懲罰孤挺?」

又來了!怎麼她一醒來,大家就都急著要她懲罰人呢?難道原來的那個汝陽郡主真就凶狠殘暴到如此地步嗎?即使如此,難道這些人都是非不分了嗎?

明明是「她」偷看男子洗澡在先,那孤挺在不知明的情況下被嚇了一跳,驚叫出聲也是很正常的,哪曉得會害得「她」就此失足摔下假山,這根本就是「她」自己咎由自取,能怪誰啊?

宋吟雪心下暗暗想著,其實她哪裡知道,整個汝陽王府中,沒有一個人是真心要懲罰孤挺的,只是他們深知自家郡主的脾氣,知道她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懲治孤挺。因為如果不讓她立即發洩掉心中的怨氣,不僅孤挺的下場會更慘,只怕還會殃及其他人,所以只好順著她了。

「請示郡主,要如何處置孤挺?」見宋吟雪遲遲不回應,男子又問了一遍。

見狀,玫瑰抓緊時機,再次顯擺她紅人的地位,「郡主說了,孤挺這次差點害死郡主,所以要花些心思,想個最狠毒的方法來懲罰她,就暫時先不動她了!」

當玫瑰說到「最狠毒」這三個字時,宋吟雪看見男子臉上又閃過厭惡的神色。

宋吟雪不由得暗暗嘆氣,唉,汝陽郡主啊汝陽郡主,看妳之前都幹了些什麼好事啊!

「既然如此,那屬下就暫且告退,等郡主想好懲治方法時,再遣人來通知屬下。」男子一臉平靜,話一說完就轉身離去了,沒有再看宋吟雪一眼。

「玫瑰,他是⋯⋯」待男子離去,宋吟雪才輕聲發問。

「郡主,您忘啦?他是冥淨公子,是您的貼身護衛啊!」

「貼身護衛?」這是什麼情況!

「是啊!冥淨公子是郡主的貼身護衛,這是冥家人的責任,也是他們的宿命!」

「責任?宿命?」托起下巴,宋吟雪一臉若有所思。

見宋吟雪一臉疑惑,玫瑰立刻狗腿的為其解惑,「其實冥家在江湖上的地位很高,冥淨公子身為冥家的唯一傳人,身份自然也是貴不可言了!不過,玫瑰也不知道冥家為何要世代追隨保護宋家傳人,只聽說這是冥家先祖留下的祖規,絕對不能違背。所以,冥淨公子的父親,他是負責保護王爺的,而冥淨公子則是負責保護郡主您的!

「祖規嗎?」會有這樣的祖規,一般都是因為受過莫大的恩惠,例如救命之恩,否則沒有人會願意自己的子子孫孫為人賣命的。

不管宋吟雪的反應,玫瑰似乎越說越開心,「郡主,其實我們私底下都叫冥淨公子為『靜』公子呢!因為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是一臉平靜,從容應對,也不會與人多做交談,是幾位公子中最為靜謐無聲的一個呢!」

「最為靜謐無聲嗎?」恐怕不見得吧!

因為無法逃避的責任,他成了她的貼身護衛,但內心深處,他一定是十分厭惡她的!所謂的平靜,不過是他用來偽裝自己的一種手段,他冷眼看待一切,表面服從,骨子裡卻透露著強烈的反抗與憤怒!

冥淨啊冥淨,本郡主記下你了!

回過神來,想起玫瑰剛才的話,繼續問道:「玫瑰,妳剛才說冥淨是幾位公子中最安靜的一位,難道我有很多個貼身護衛嗎?」

「郡主,看來您這一跤摔得還真是不輕呢!居然連您最喜愛的幾位公子都不記得了!」

「我最喜愛的幾位公子們?」這位郡主該不會又有什麼驚人之事吧?心下擔心,嘴上狀似隨意的答道:「我怎麼可能忘了他們,只不過是有些小地方記得不是很清楚,妳說給我聽聽吧!」

「是,郡主!」玫瑰心中甚是高興,郡主這次醒來後,好像變得有些不太一樣了,相當好說話,簡直跟之前的刁蠻潑辣、喜怒無常,判若兩人。

「郡主,除了冥淨公子,府上還有五位公子,他們都是郡主的侍夫。」

男子納妾,稱之為侍妾,女子納夫,自然稱為侍夫了。

「噗──」剛喝下的一口茶還來不及嚥下就噴了出來,宋吟雪被嗆得猛咳起來,「咳咳咳──妳、妳剛剛說什麼?五位侍夫!我有五位夫君嗎?」這位郡主不是才十六歲嗎?年紀輕輕就已嫁人不說,還一嫁就嫁了五位?天吶,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玫瑰,怎麼大頌的女子可以嫁這麼多夫君的嗎?」宋吟雪有些欲哭無淚了。

「郡主,是娶!是娶五位夫君!」玫瑰竟義正詞嚴的糾正她的措辭,「之前玫瑰已經說了,郡主實質上是汝陽王!既然是王爺,當然可以娶三妻四妾了!」

「三妻四妾⋯⋯」古代男子三妻四妾聽起來很正常,但女子三妻四妾⋯⋯這正常嗎?

「是啊,郡主,您的這個權利,不知道羨煞死多少人呢!要知道,您可是這大頌國唯一可以如此的女子呢!」

唯一可以如此的女子?還不知羨煞死多少人?天吶,應該是被多少人恨死吧!在這個男權當道的社會裡,一個女子公然擁有那麼多夫君,那將會受到世人怎樣的看待?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臭名昭著,人人喊打吧!

現在的宋吟雪,更加明白冥淨眼中的那一抹厭惡是從何而來了!想不到竟然會是這樣!

無力的擺擺手,心下已是一片絕望,此刻她真想回地府,掐著閻王的脖子好好問一問,他是不是在故意整她!

「說說他們吧!」已經不抱任何希望的宋吟雪緩緩閉上眼,既然是無法改變的事實,那就聽聽吧!說不定還有轉圜的餘地!

「當年王爺和王妃相繼過世,只剩下郡主一人時,郡主總是纏著冥淨公子,要冥淨公子陪您一起玩耍,但冥淨公子總是一臉平靜的拒絕郡主,說他只負責郡主的安危,其他事情就無法遵從,總是把郡主氣得火冒三丈。直到去年,郡主及笄,行了成年之禮後,就先後帶回了五個公子,也是郡主的五位侍夫⋯⋯」

玫瑰的話,越說越小聲,宋吟雪閉著眼,面無表情的命令道:「說下去。」

不用睜眼也知道,接下來肯定沒好話,要不然,玫瑰也不用這樣吞吞吐吐了。

「郡主,有些事情,奴婢也是聽其他下人說的,如果說的不對,還請郡主千萬不要怪罪!」玫瑰有些害怕的擰著錦帕。

「說吧,我不會怪妳的。」宋吟雪給了承諾。

「是,郡主!」得了免死金牌,玫瑰才敢繼續暢所欲言,「郡主的第一位侍夫是書離公子,他本是罪臣之後,在行刑的當天,郡主正好路過法場,看到書離公子長相俊美非凡,便劫了他,帶回府中,成了您的第一個侍夫。」

在大頌,王爺的正妻,是要經過皇帝冊封的,以彰顯嫡妻的地位。如今郡主的這五位夫君,並沒有哪一位受到聖上的冊封,自然只是妾室的身份了。

「郡主的第二位侍夫是祈月公子,據說他本已定了親,某日,郡主和六皇子殿下出遊,偶遇一名長相貌美的女子,在您的慫恿下,六皇子殿下強佔了那位姑娘,沒想到那位姑娘就是祈月公子未過門的妻子!祈月公子得知未婚妻不堪受辱,選擇上吊自盡時,怒氣衝衝的舉劍來王府,要找郡主報仇。不過,他因為沒有武功,三兩下便被冥淨公子打倒在地,然後⋯⋯」

「然後就因為長相俊美,被我看上了,從而收了他當夫君,是吧?」宋吟雪無奈接話。

沒想到卻被玫瑰否認了,「呃──,其實也不算收,因為郡主當時說了,如果祈月公子不做郡主的侍夫,郡主就會下令殺了他全家!」

啥?殺他全家!汝陽郡主啊汝陽郡主,妳真是太過分了!

「那第三個呢?他是怎麼成了我的妾室的?」

「郡主的第三位夫君是臨風公子,這位公子倒是自己送上門的!」

啊!自己送上門的?還有這種事!

宋吟雪終於睜開眼睛,看著玫瑰,她還以為五位夫君都是被「她」用非常手段強娶過來的,沒想到還有個送貨上門的!這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意外啊意外!

「這個臨風公子,他本是大頌國最有名的風月公子,終日流連於花叢之中,因長相極其俊美,所以深得女子喜愛。他聽說郡主長得傾城傾國,又加之一連娶了兩夫,心下覺得好玩,就自告奮勇的前來了。」

呵呵呵──原來是這麼一回事!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關鍵在於這汝陽郡主臭名在外,所以才招了這拈花惹草的花花公子。

心下對自己的這個身份已經徹底絕望了,宋吟雪點了頭示意玫瑰繼續往下說。

「郡主的第四位侍夫是無雙公子,這位無雙公子不僅人長得好看,而且醫毒無雙,聽說天下沒幾個人是他的對手。大夥兒不知道他當初是怎麼當上郡主的侍夫的,只知道郡主您領他進門時,他好像輸了您一個約定。」

「約定?」到底是什麼樣的約定,讓一個醫毒無雙的男子甘願頂著侍夫的名聲留在王府裡?

事情貌似有些複雜啊!

「這郡主的第五位侍夫是子楚公子,說到這位子楚公子,他的來歷可不小!因是各國相互制約,所以彼此間都會派送質子以安君心,這子楚公子可是鄰國大梁的三皇子呢!」

「三皇子!?」宋吟雪聞言震驚,不會吧,這個汝陽郡主也太厲害了!堂堂一國皇子,居然淪落到給她做侍夫?而且還只是眾多侍夫中的一個?這未免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難道他也是我強迫來的?」

「不是,子楚公子是聖上賞給郡主的!」

啊?皇帝賞的?不會吧!他這樣做,難道不怕得罪大梁國嗎?

「郡主是不是在想,聖上這麼做,難道不怕因此惹怒大梁國?」玫瑰對於能猜到宋吟雪的心思,顯得有些得意,「放心吧,郡主!但凡被派來做質子的皇子,他們在本國時多半就不怎麼受寵,不然也不會被各國君主們送出去,到其他國家受人冷眼。聖上正是明白這一點,且因王爺的關係,特別疼愛郡主您。知道您喜歡美男,所以就順水推舟將子楚公子賞給您了!」

在經過玫瑰這一番介紹後,宋吟雪不得不認真思考起來,而且越想,越發現其中的水深。

女子世襲爵位?這本就已是相當驚世駭俗的事了!還公然縱容她廣納侍夫,甚至將一國質子賞給她玩樂!大頌皇帝啊,您的「良苦」用心,實在令我難以忖測啊!

「玫瑰,這五位侍夫裡,妳平時最喜愛誰啊?」

「郡主饒命!郡主饒命!幾位公子是郡主的,奴婢不敢有非分之想啊!」一聽此話,玫瑰嚇得當即跪下。

「妳放心吧,我只是想知道這五位侍夫的脾性如何?」

「原來是這樣啊!」聞言,玫瑰鬆了一口氣,連忙回答道:「五位公子裡,大家最喜歡的,當然是臨風公子了!書離公子對誰都是一副冰冰冷冷的樣子,大家自然無法與之親近。祈月公子為人雖然很好,但他每次見到郡主,總是一副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的模樣,所以大家也不太敢和他走得太近。至於無雙公子,他以醫毒聞名天下,能殺人於無形,大家看到他只有躲的份,哪裡還敢招惹!最後就是子楚公子了,也許是生在帝王之家,天生就有一股優越感,外表雖然文文弱弱的,但卻是極為高傲的一個!」

「大家為什麼那麼喜歡臨風公子呢?」

「因為他很平易近人啊!每次看到我們,總是笑咪咪的對我們眨眼睛,有時候還會變些小戲法逗我們玩呢!」

哼,還真是風月無邊啊!在外面調戲女子不夠,嫁進王府還花性不改!好,臨風公子是吧?下次見到你,本郡主非要好好整整你不可!

一抹狡黠精光在眼中一閃而過,宋吟雪又懶懶的倒回床上,開始消化她今天所得知的一切。

 

 

第二章 決定扮豬吃老虎

三天後,宋吟雪的身體狀況已經大好。後腦杓的腫塊明顯消退不少,起身行走也不會覺得眩暈,看來這腦震盪後遺症已經差不多都痊癒了。

這天,宋吟雪在房中實在悶得慌,決定出門走走。

連日來,她見到的人就只有玫瑰和那幾個「如花」。冥淨自那一次請安後,便沒再出現過,但玫瑰說,他是汝陽郡主的貼身護衛,就算沒有見到他,並不代表他就不在她左右。

也就是說,他隨時隨地都在暗中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這種時時刻刻被人監視著的感覺,真的很不好,但短時間內,她也無力改善,只能先忍著了。

「玫瑰,我想出去走走,老待在房間裡我都快待傻了!

「可是,郡主站久了不是會覺得頭暈嗎?太醫也交代了,讓郡主多休息的!」

「沒事,我已經好多了,頭也不如之前那麼暈了!」不以為意的擺擺手,宋吟雪就要往外走。

見狀,玫瑰急忙阻攔,「郡主,萬萬不可啊!您是千金之軀,要是真有個什麼閃失,奴婢可擔待不起啊!」

「能有什麼閃失呢?妳不是說,冥淨隨時都在暗中保護我嗎?既然如此,又怎麼會有事呢?」

逕自繞過玫瑰,目光下意識的看了看四周,在確定什麼都沒有發現後,宋吟雪更加鬱悶的往前走去。哼,果然是高手,連個鬼影子都看不見!

「郡主,您等等啊!」

「又怎麼了?」宋吟雪不耐煩的轉過身,臉上已經有些微怒了。

見宋吟雪臉上已經出現怒意,玫瑰嚇得冷汗直冒,不過仍不得不提醒道:「郡主,您還沒有上妝呢!」

「上妝?我只是在自己府裡走走,為什麼要上妝?」

「您一向是不化妝就不出門的,即使是在府裡,您也要打扮得美美的,才肯踏出房門啊!」玫瑰被她問得一頭霧水。

不會吧!這張臉已經長得這麼美了,幹嘛還要如此瞎折騰啊!

宋吟雪正想開口回絕,可轉念一想,如果不想被別人看出紕漏,那麼行事作風還是要先維持原版的好。這王府看似平靜,誰又知道會不會有什麼陷阱等在前面,所以在還無法掌控全局的形況下,還是低調一點的好。

「好吧,那就上妝吧!」

見宋吟雪坐到梳妝臺前,玫瑰鬆了一口氣,趕緊上前替她梳妝打扮了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在宋吟雪的耐心快要用盡的時候,玫瑰一聲喜孜孜的「好了」,將她要罵出口的話嚥了回去。

不過,看到鏡中的自己時,心中的怒意更加升騰了。

「玫瑰,妳是故意惡整我嗎?」

「奴婢就算跟天借膽,也不敢惡整郡主啊!」玫瑰實在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如果不是惡整我,幹嘛把我畫得像妖怪似的?」看到鏡中的那張臉,宋吟雪的腦海中,直接浮現京劇中的花旦了!

「這一直是您最鍾愛的妝法呀,您說這樣才能突顯出您高貴典雅的氣質!」玫瑰越來越疑惑了。

天吶!頂著這樣的大濃妝,不嚇死人就已經是萬幸了,還奢望什麼突顯高貴典雅的氣質!汝陽郡主啊,妳的審美觀怎麼這麼另類啊!

即使感到極度無奈,宋吟雪還是只能頂著那張超級大花臉,緩緩起身走出房門。

這汝陽王府當真是奢華至極,亭臺樓閣、曲徑迴廊、假山飛瀑、九曲小橋、碧溪銀池⋯⋯總之,古典園林中常見的景色一樣都不少呢!

一路走來處處都是美景,煩悶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不過,宋吟雪也更加確定,汝陽郡主生前一定是個專橫跋扈的惡主子,否則下人們不會遠遠見了她就趕忙迴避,迴避不了的,都是一臉恐懼的趕忙恭敬行禮,彷彿晚一步就會被責罰似的。

對此,她倒不想多做深究,自顧自的朝前走著,只是身後的玫瑰,卻一副趾高氣揚,小人得志的模樣。

「玫瑰,那裡是哪裡?」走過九曲小橋後不久,眼前出現一處幽靜的園子,引起宋吟雪的興趣。

「回郡主,那是書離公子所居住的竹苑啊!」

「書離公子?」那不就是她的第一位夫君嗎?「走,去看看!」

「是!」見宋吟雪心情不錯,玫瑰也跟著高興起來。

整座園子被青竹圍繞,裡面更是綠意浮動,梧桐樹下,一襲白衣的男子正在專心撫琴。

雪白的衣衫隨風飄逸,烏黑的青絲如瀑般傾瀉而下,十根修長手指,在琴弦上猶如行雲流水般流暢的撥動琴弦,琴音時高時低、音色婉轉動人。

走近了,宋吟雪才發現,這名男子長得實在太俊美了!眉如墨染,鼻尖挺立,薄唇豐潤,長長睫毛低垂,看不見他的眼睛,但她相信,他一定擁有一雙深邃迷人的眼睛。

鏘──宋吟雪正聽得如癡如醉,琴聲卻戛然而止。

原本低頭彈琴的男子,猛然抬起頭,看到宋吟雪,臉上頓時像覆上一層寒霜,那神情任誰看了都會心生冷意,不敢靠近。

沒有一絲的猶豫,書離站起身,抱了琴就要離開。

「站住!」這也太不給她面子了吧!一聲呵斥,宋吟雪叫住那欲離去的身影。

看著書離停頓的背影,她微瞇起雙眼,一抹壞笑的走上前,「夫君為何不彈了呢?」

宋吟雪滿意的看到聽到「夫君」一詞時,書離那猛然僵硬的表情,反正古代生活也挺無聊的,不如給自己找些樂子吧!

摸著下巴,宋吟雪帶有審視的意味,慢慢在書離身邊轉了一個圈,口中還發出「嘖嘖」的聲響。

極品,當真是極品啊!在現代,她也看過不少花美男,但極少有像書離這般氣質高雅的。

書離的美是一種超然脫俗的,彷彿不帶一絲人間味,尤其是他剛才陶醉在自己的琴聲中時,似乎成了不屬於紅塵俗世的謫仙,也讓人有種誤闖仙境的感覺。

怪不得那個刁蠻郡主肯為了他去劫法場呢!這麼美好的男子,要是換了自己,說不定也會衝動一把哦!

「有事?」書離無視宋吟雪的打量,背脊挺得筆直,雙眼直視前方,淡漠的神情,完全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

「沒事,就是想來看看你!」已決意要戲弄他一番的宋吟雪,在聽到書離冷漠的詢問後,仍是一副嬉皮笑臉,「我說夫君啊,再怎麼說,人家也是為了觀賞你沐浴而摔傷的,你現在看到人家,不僅不安慰,反而轉身就跑,你這讓為妻情何以堪啊?」

聞言,書離的臉上頓時劃過一抹濃濃的厭惡,接著無比唾棄地說道:「不知廉恥!」

一句不知廉恥,將玫瑰嚇得趕緊低下頭,心下叫苦:完了,這下郡主又要發飆了!怎麼辦?這郡主一發飆,王府要跳三跳啊!

正當玫瑰緊張得不知所措時,宋吟雪卻只是緊盯著書離,一句話也沒說。

說實話,她現在的確有些生氣!從小到大,一直都頂著風雲光環的她,還從沒有被人如此犀利的指責過,所以面子上多多少少有些掛不住。可是,她宋吟雪是何等人,即使再不高興,她也不會喜形於色,要知道,她最拿手的就是──扮豬吃老虎了。

瞇起眼,慢慢正面靠近他,就在兩人鼻尖快要碰在一起的時候,宋吟雪突然燦爛一笑,「不知廉恥嗎?是啊,我就是不知廉恥!可那又怎麼樣呢?你還是無法改變是我夫君的事實。」

「妳──」書離氣結,看著眼前笑得一臉誇張的宋吟雪,臉上雖寒冰三尺,但心底卻產生一絲疑惑。奇怪,按照以往經驗,她早就該氣得跳上天了,怎麼還會有如此好心情,在這裡和他逞口舌之快呢?

「妳到底有什麼事?如果沒事,我要進去了!」

「唉,我都說了,就是想看看你,你怎麼就不相信呢?」宋吟雪歪著腦袋,眨著大眼,一副純良的樣子,「上次一場精采可期的貴夫沐浴好戲被孤挺那個丫頭給破壞了,不如我們今日把它完成了如何啊?」

「妳!」書離臉上羞憤交加,狠狠的瞪了宋吟雪一眼後,不再多發一語,逕自朝屋內走去。

「等等!」一個轉身,宋吟雪再次叫住他,「夫君,你就這麼走了,難道不怕我將你的丫頭孤挺直接就地正法了嗎?」

「郡主請隨意,不必手下留情!」冷冷的拋下這一句,書離抱著琴再次邁開步伐。

見狀,宋吟雪還是沒有生氣,繼續笑道:「夫君,好歹你也是我冒著生命危險,從法場上救下來的,你不感恩圖報就算了,別再整天擺著一張冷臉給我看吧!要知道,男人越冷,女人就越想征服喲!」

嬌嗲而又囂張的話語,讓書離有些意外,但最後仍眉頭緊皺,不領情的說道:「我並沒有讓妳救我,是妳自作多情罷了!」

冷漠的聲音,不夾雜一絲感情!說罷,書離再不停留的離開了。

看著那瀟灑飄逸的背影,宋吟雪的嘴角揚起一個優美的弧度,眸中似乎在算計著什麼。

這個書離,有意思!

宋吟雪伸出手,穩穩接住了那隨風飄落的樹葉,攥在手心,毫不猶豫的轉身離去。

「郡主⋯⋯」在一旁看傻了眼的玫瑰,看到她離開之後,快步的追了上去,心中仍然充滿疑惑,郡主今天好奇怪哦,竟然都沒有發火!

隱身在暗處的冥淨,那雙探究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宋吟雪,從那緊皺的眉頭可以看出,此刻的他,情緒出現明顯的起伏。

她,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  ※  ※  ※  ※  ※  ※  ※  ※  ※  ※  ※

清醒過來的宋吟雪,開始過起了優哉游哉的米蟲生活,無聊的時候看看書,有精神的時候下下棋,幾乎已經到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境界了!

不過,她過得愜意了,有人卻覺得生活不再有樂趣了。

天吶!眼前這個優雅高貴的淑女,真的是以前那個刁鑽蠻橫,一刻也靜不下來的郡主嗎?玫瑰用力的捏了自己一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要知道,郡主以前可是最討厭看書下棋的,現在倒好,不僅不討厭,還孜孜不倦,樂在其中!害得她每天只能站在一旁發呆,以前那多采多姿的生活,彷彿已經離她越來越遠了!

唉,汝陽郡主都轉性了,這世上還有什麼不可能!

玫瑰嘆了口氣,正準備去幫宋吟雪換杯熱茶,一旁的宋吟雪卻突然開口道:「玫瑰,過來幫我捏捏肩!」

「是。」放下茶杯,玫瑰走到宋吟雪的身後,將雙手搭在宋吟雪的雙肩上,開始緩緩揉捏起來。

「玫瑰,妳剛才為什麼嘆息呢?」翻著書,宋吟雪漫不經心的問道。

「郡主,奴婢只是在感嘆,郡主自醒來後,就變得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哪裡不一樣了?」宋吟雪沒有抬眼,注意力仍停留在手中的書本。

「以前郡主可不會如現在這般安靜,每天醒來,一刻都不得閒的,逛市集、聽大戲、上酒樓、去賽馬,天天都過得多采多姿呢!」

呵呵呵!這個汝陽郡主還真是個過動兒!徹底的混世紈褲女!宋吟雪心下暗想著,嘴上卻打哈哈的說道:「唉,也許是這一次經歷了生死交關,所以對很多事都另有體悟,也會有所改變吧!」

「嗯,這倒也是!人就是在每一次的改變中成長的,這奴婢的娘曾經對奴婢說過!」玫瑰傻呼呼的答著,狀似理解的點點頭。

宋吟雪發現,玫瑰雖然是個標準的勢利眼,但卻沒什麼心機,自己只要稍加潛移默化向她透露點資訊,估計要不了多久,整個府裡的人便都知道自己的變化是什麼原因了。

繼續翻閱著手上的書,享受著玫瑰的按摩,卻有個丫頭突然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一邊跑還一邊稟道:「郡主,不好了!孤挺她,她自盡了!」

「什麼!?薔薇,妳說什麼?」玫瑰一個急步走了上去。要知道,依照郡主的脾氣,重犯自盡可是要牽連他人的!薔薇是自己的堂姐,現在由她負責看管的人死了,自己又豈能不擔憂呢!

「孤挺她,自盡了⋯⋯」薔薇喘了一口大氣,才繼續說道:「幸好奴婢及時發現,把人救了下來,現在正在柴房裡哭鬧呢!」

「阿彌陀佛,還好沒死!」玫瑰頓時鬆了口氣,接著轉身走向宋吟雪,「郡主,那孤挺畏罪自盡不成,還敢在柴房哭鬧,郡主要不要去看看呢?」

「好啊!」看了這麼久的書,剛好讓眼睛休息一下!心下想著,宋吟雪站起身,在薔薇的領路下,慢慢向柴房走去。

「讓我死──讓我死──」還沒走到柴房,一陣淒厲的哭喊聲便老遠的傳來。

宋吟雪下意識的眉頭輕蹙,猶豫了一會兒,才走進柴房。

「郡主,您饒了奴婢吧!奴婢當時真不知道是您,如果知道,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開口的!」宋吟雪才剛踏進柴房,哭得像大花貓似的孤挺立刻撲跪在她面前,苦苦求饒。

「妳⋯⋯」宋吟雪嚇了一跳,但很快鎮靜下來,沉著臉,問道:「妳為何要自盡?」

「郡主,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自您醒來後,不但不懲罰奴婢,還對奴婢不聞不問,大家就說,您這次是動了真怒,一定會想個最狠毒的方法來懲罰奴婢。奴婢聽了心裡害怕,所以就⋯⋯」

聽完事情的原委,宋吟雪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看吧,這就是流言蜚語的可怕力量!看來自己選了玫瑰這顆棋子,還是選得蠻到位的。

「哦,這件事啊,我確實還在想!」此話一出,果然看到周圍的人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

看到孤挺愈加慘白的臉色,宋吟雪也不忍再逗她了,「我是在想,既然妳是無心之失,我也不好責怪於妳,否則堂堂的汝陽郡主,豈不成了是非不分的大渾蛋了,這苛虐其下的壞名聲若傳出去,肯定會遭世人唾罵的。」

拜託,妳的壞名聲早已傳遍千里,若真能被罵死,妳都不知死了多少遍了!眾人心下嘲諷的想著,不過對她這次的決定都感到十分意外,郡主這是──轉性了?

聞言,孤挺破涕為笑,忙跪下來磕頭謝恩,「謝郡主饒了奴婢!謝郡主饒了奴婢!」

「別謝了,快起來吧!」被人感激的感覺,真的比被人咒罵好太多了,宋吟雪心情大好的笑道:「妳就繼續服侍書離公子,不過切記,要好生伺候,知道嗎?」

「是,奴婢知道,奴婢一定會盡心盡力,好好服侍公子的!」孤挺高興的站了起來,但宋吟雪沒有漏掉她眼中那一閃而逝的精光與竊喜。

呵呵,原來是這麼回事啊!孤挺啊孤挺,怪不得妳會選擇置之死地而後生,原來妳喜歡書離啊!

知道這一事後,宋吟雪對孤挺自然是有所防備。一個能為自己所愛男子瘋狂的女子,她的危險性可是極大的!

宋吟雪笑了笑,故意說道:「對了孤挺,本郡主最鍾愛的就是書離了,以後他的事情,不論大小,記得都要隨時向我彙報,知道嗎?」

哦,原來如此!一聽此言,眾人心下齊齊點頭。

本以為汝陽郡主改邪歸正了,原來她還是狗改不了吃屎,一心惦記著她的美男呢!

「是,奴婢遵命!」孤挺欠身領命,但眼中卻閃現明顯的厭惡。

見狀,宋吟雪不動聲色的笑看著,口中打趣的說道:「哎呀,孤挺這名字總給人一種孤苦伶仃的感覺,實在不適合出現在我那風雅無雙的書離身邊!不如這樣吧,從今天開始,妳就改名叫『牽牛』好了。」

孤挺花與牽牛花雖然花型相似,但就名字來說,孤挺還是比牽牛好聽多了吧!

牽牛!眾人都不禁替孤挺感到悲哀,而孤挺的臉色更是怪異,但此刻除了謝恩,她沒有任何辦法。

「謝郡主賜名!」

「別客氣,妳喜歡就好!」宋吟雪隨意的擺擺手。

在眾人齊嘆汝陽郡主還是一如往昔般的低俗時,宋吟雪已經轉身離去了。

只是她真的「低俗」嗎?

隱身暗處,冥淨平靜俊美的臉上,慢慢露出了些許深意。

離開柴房後,宋吟雪心下卻有些忿忿。哼!真想不到,這個孤挺居然是故意的!

不過,轉念再一想,要不是孤挺她這麼一叫,那真正的汝陽郡主也不會摔死,那自己也就沒有了重生的機會了!

看來,還是得謝謝她呢!

無奈苦笑,宋吟雪繼續向前走著。忽然間,左邊竹林裡傳來男子的調笑聲和女子的嬌嗲聲。

有情況!

宋吟雪當下大眼溜溜一轉,提起裙子慢慢靠近。

「荷花,妳這麼久沒來見我,難道一點都不想我嗎?」男子壞壞一笑。

「公子,你別這樣,會被人看見的⋯⋯」女子嬌呼一聲。

「沒事的,不就是親一下而已,就算被看見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行啦,公子⋯⋯這大白天的,要是不小心被郡主瞧見了,荷花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放心吧,郡主從假山上摔下來,不是還昏迷不醒嗎?怎麼會瞧見呢!」

「公子,你瞧瞧你,身為郡主的夫君,卻終日流連煙花之地,連郡主清醒了都不知道!」

「她已經醒了嗎?」

「公子,你壞死了!剛才還說想人家,現在一聽郡主醒了,一顆心就飛到郡主那裡了!」

「這妳就錯了,本公子可是相當博愛的,只要是女子,本公子都喜歡!她雖然長得很美,卻沒妳來得解風情,所以別說她了,妳先讓本公子親一口,以解連日來的相思之苦──」

男子說罷便撲了過去,女子見狀,一聲嬌呼,轉身和他嬉鬧了起來。

宋吟雪靜靜的聽著,不用問也知道,荷花口中的公子是誰。除了風月無邊,到處拈花惹草的臨風公子,這汝陽王府中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了。

暗暗想著,看著前面嬉戲打鬧得好不開心的兩人,宋吟雪的嘴角微微上揚,既不上前,也不離開,一副十足看好戲的模樣。

「看妳往哪兒跑?」

「呵呵,公子,快來追我呀!」開心的嬌笑,荷花一個轉身轉出林子,因為只顧著看後方的臨風,自然撞上站在林子外的人,「是誰瞎了眼啊!」處於興奮中的荷花,沒看清撞上何人,便開口呵斥。

「是我。」微微一笑,宋吟雪淡淡開口。

一聽到那熟悉的聲音,荷花頓時大驚失色,雙腿猛然一跪,全身顫抖的求饒道:「郡主饒命,郡主饒命──」

「饒命?饒什麼命?妳有犯什麼錯嗎?」沒有低頭,宋吟雪直直的看著前方,只見一個邪魅的絕世妖孽男也在看著她,狹長的桃花眼,俊挺的鼻梁,紅潤的薄唇,這樣一張狐媚的臉,肯定惹碎了不少少女的心。

宋吟雪就這樣微笑著與之對看,而臨風也慵懶的倚著竹子,單手支撐著頭,一雙流光溢彩的眼睛饒有興致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郡主饒命──郡主饒命──」此時,沒有心情再顧及其他的荷花,只是一個勁兒的磕頭告饒,「奴婢不該招惹臨風公子,使郡主臉上無光,奴婢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請郡主饒奴婢一命吧!」

宋吟雪不去看地上已經冷汗直冒的人,只淡淡吩咐道:「玫瑰,荷花既然如此鍾情於臨風公子,晚上將她洗乾淨了,送到臨風公子房裡,以供公子享用!」

聞言,玫瑰與荷花雙雙驚得目瞪口呆,腦中同時浮現出這樣一句話──看來郡主這次摔的真是不輕,連腦子都摔糊塗了!

汝陽郡主可是個不折不扣的醋罈子,一向將自己的五位夫君看得緊緊的,絕對不允許他人覬覦,今天竟然如此大方,直接將丫頭送進自己夫君的房裡,還要夫君享用!

荷花冷汗涔涔的跪著,實在不明白宋吟雪說這話的含義,只能繼續磕頭告饒道:「郡主饒命!郡主饒命!」

「饒什麼命啊!都成全妳了,還不知足嗎?玫瑰,帶下去,照我的話去做!」甩甩手,宋吟雪輕吐一口氣,便逕自轉身離去。

玫瑰只能一臉不可思議的將荷花拽了下去。

「站住!」一聲痞氣十足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下一秒,臨風已經躍至她面前,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挑起宋吟雪精緻小巧的下巴,「郡主,看見為夫怎麼轉身就走啊?郡主難道不想念臨風嗎?」薄唇輕吐熱氣,曖昧的在宋吟雪的耳邊遊走著。

宋吟雪心頭不受控制的一顫,面上卻不以為意的微微一笑。呵!不愧是風月場上的高手,調情技巧果然很有一套!不過,對不起了,今天實在無法讓你如願了,誰讓你碰上的,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宋吟雪呢!

不著痕跡的扭開頭,宋吟雪故意和他繞著圈子說道:「怎麼會呢,夫君如此妖嬈,我可是最喜歡的呢!只不過自從摔傷頭後,時常會感到頭暈目眩的,不想壞了你的興致,才會將荷花送去你房裡,夫君就不要客氣,好好享用吧!」

「那些個庸脂俗粉,怎麼能跟郡主相比呢?只要有郡主在,臨風任何女子都不要!」臨風一手摟上宋吟雪的纖腰,另一手開始不安分的在她身上遊走,「既然郡主的身體已然大好,不如今晚我們就⋯⋯」

曖昧的話語,輕佻的眼神,宋吟雪哪能不明白臨風的意思,腦中靈光一閃,露出一臉得意的壞笑,纖纖玉手也同時輕輕劃過臨風俊美的臉龐,「不如今晚⋯⋯怎樣?」

「哈,郡主,妳可真壞!今晚怎樣,難道妳會不知道嗎?」

那張俊臉在眼前慢慢的放大,就在臨風快要吻上她時,宋吟雪俏臉一偏,「知道?我該知道什麼?」接著雙手環上臨風的脖子,眼波流轉 顧盼生輝。

「郡主,妳這是在對臨風欲擒故縱嗎?」擁著佳人,臨風一臉邪笑,漂亮妖冶的眼眸直勾勾的盯著宋吟雪。

「欲擒故縱?夫君馳騁風月戰場數載,什麼樣的女子沒見過?吟雪怎麼敢在你面前班門弄斧呢?」嬌嗲無限,身體軟若無骨,宋吟雪懶懶的靠在臨風的懷裡。

「哦,既不是欲擒故縱,那郡主這又是為何呢?」手指慢慢滑過宋吟雪的嬌顏,那細膩的觸感和旖旎的幽香,頓時引得臨風蠢蠢欲動。這個汝陽郡主,還真是難有的美人啊!

竹林邊,清風下,兩具糾纏的身影,宋吟雪始終嘴角含笑的與臨風周旋著,就在那隻不安分的手即將襲上自己的酥胸時,她眼中精光一閃,雙手猛然將臨風用力推開,同時臉上笑顏如花,「什麼何為不何為的?夫君既然想⋯⋯不如我們現在就⋯⋯」宋吟雪欲言又止,眨著大眼,秋波送情。

臨風邪佞一笑,立刻上前將人打橫抱起,「郡主還真是豪放,這大白天的,居然也有如此高的興致!」

「夫君不要說得這麼直接嘛,人家會害羞的!」宋吟雪嬌羞不已,將臉砸進臨風懷裡。

真是不知廉恥的蕩婦!臨風心底冷笑,臉上也不禁劃過一絲厭惡之色,但腳步卻不停,往自己的居所柳苑走去,並沒有看到宋吟雪眼中的那一抹算計。

下人們看到這一幕,一個個都急忙將頭壓得低低的,不敢多看一眼,生怕一個不小心惹禍上身。

腳猛力踹開門,接著一個反勾又將它重重帶上。臨風毫無憐香惜玉之意,將宋吟雪往床上一拋,接著扯開自己的腰帶,身體已經緊緊壓了上去。大手瞬間來到宋吟雪柔軟的腰間,猛力一扯,衣帶散開,粉紅嬌美的褻衣立刻呈現了出來。

「真是個美人!」一聲讚嘆,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臨風微瞇雙眼,眼中充滿了慾望。

「夫君⋯⋯」宋吟雪懶懶一笑,頓時媚態百生,纖指慢慢在他壯碩的胸膛劃著圈圈。

「小妖精!」臨風一把抓住宋吟雪的手,不讓她亂動,一手順勢就要去脫她那鬆散的衣衫。

「夫君,今天我們換個花樣好不好?」話音剛落,宋吟雪突然一個翻身將臨風壓在下方,拿起臨風丟在一旁的腰帶,在他手上捆了幾圈,然後綁在雕花床柱上。

「郡主打算做什麼呢?」臨風嘴角輕輕上揚,口中戲謔的說道:「莫非郡主是想來個霸王硬上弓?」

「霸王硬上弓?我,需要嗎?」宋吟雪自信一笑,快速脫去臨風的衣裳,直到只剩一條底褲為止。接著,宋吟雪竟緩緩起身,下床開始整理起自己的衣服。

見狀,臨風真的不解了,「郡主這是做什麼?怎麼將為夫的衣服全脫了,自己反倒開始穿衣了呢?難道郡主不想和臨風⋯⋯」

「想,當然想!不過,太醫說了,吟雪大病初癒,凡事不宜太過激烈,所以吟雪也沒有辦法啊!不如這樣吧,吟雪讓玫瑰早些將荷花洗乾淨了送過來,趕緊幫夫君滅了慾火,免得傷身啊!」

宋吟雪一臉真誠,看著床上春光大泄的臨風公子,笑得無比燦爛,「夫君,你等著喲,我這就去幫你傳喚佳人!」話落,轉身一溜煙跑了。

「妳──」看著笑得無比歡快而去的宋吟雪,臨風自知被耍了,雙手用力一扯,綁在手上的腰帶便如碎布般散開了。

「宋吟雪⋯⋯」慢條斯理的理好自己的衣裳,臨風妖媚的雙眸中,慢慢露出一絲狡黠的精光,「有意思!」

離開柳苑,走在王府的道路上,宋吟雪心下暗暗想著:這王府貌似平靜,實則暗潮洶湧,年紀輕輕的小丫頭,一個個都不安分,其他人表面雖然一臉懼怕,心底卻還不知道在盤算著什麼呢!

宋吟雪一路想著,不知不覺間竟走到了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偌大的王府,第一次沒有帶隨從,當宋吟雪意識過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迷路了。

慘了!這裡是哪兒,怎會四下無人?

照理說,王府四處都應該有下人,怎麼這裡卻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呢?

帶著疑惑,宋吟雪繼續向前方走著,可就在一個轉角處,她看見了一個謫仙般的男子靜立在風中,墨髮隨風飛舞,俊美無儔臉上雙眼微微閉起,唇角始終彎彎向上揚起,給人一種無害的感覺。

他是誰?宋吟雪細細打量著眼前的男子,男子卻突然睜開雙眼,一雙深邃的瞳眸,宛如無底的黑洞,硬生生將她捲入其中,一時間,她竟有種陷入無底深淵,心魂彷彿被牽引般無所適從。

 

 

第三章 一個個都不省心

「郡主今日怎麼有空前來看望無雙呢?」

「無⋯⋯雙⋯⋯」呃──,他就是那個醫毒無雙的無雙公子?我的第四位夫君!腳步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宋吟雪頓時覺得滿額黑線。

誰不好遇,偏偏遇上了這麼一個殺人於無形的俊公子?而且還是在這四下無人的時候!他們之間以前沒有什麼過節吧?他不會在這個時候施點小毒將自己滅了吧?心中怕怕,宋吟雪尷尬地笑道:「呵呵,因為今天⋯⋯天氣比較好,所以,就出來隨便走走了。」

「天氣比較好?」無雙看了看天,唇邊的笑意加深許多,「怎麼無雙之前都不知道,原來郡主喜歡這種臨下雨前的陰悶天氣啊!」

「呵呵,這個嘛⋯⋯以前不喜歡,現在喜歡了!你看這天氣,暗暗的,沉沉的,別有一番感受在心頭呢!」急亂之下,宋吟雪開始胡謅了起來,同時腳步也慢慢的向後移動,始終和無雙美男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曾經有人說,女人如菇類,越美越有毒,眼前這個美到沒有一絲瑕疵的大帥哥,會不會真的也如傳說般一樣,毒到無邊無際啊!

宋吟雪雙眼溜溜一轉,正想為自己剛才的話再圓上一圓,無雙公子卻已慢慢點頭道:「是啊,這昏暗陰沉之中,自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不會吧!這可是她隨意亂胡謅的,他竟然也認同!宋吟雪心下詫異,但表面上卻裝得平靜無波。

「郡主似乎很怕無雙?」一陣清風吹來,長髮飄舞過他的眼前,那樣子魅惑而又神祕。

宋吟雪心中一愣,但急忙否認道:「怎麼會?本郡主怎麼會怕你呢?」

「不會嗎?」微微一笑,無雙望著天空,緩緩說道:「郡主以前可是不會離我三步之外的呢!」

不會離開三步之外?這也太近了吧!難道那個汝陽郡主就不怕他下毒?

「郡主放心吧,無雙不會對妳下毒的。」好似知道她的想法,就在宋吟雪還在暗暗思考時,無雙淡淡的話語已在耳邊響起。

天吶!他什麼時候靠過來的!

心頭猛然一顫,就在宋吟雪下意識想驚叫時,薄而冰涼的雙唇已封住了她。

「唔──」身體,瞬間麻木!

這是什麼狀況?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宋吟雪只覺唇上一片濕涼,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閃過──完了,她不會中毒了吧!

半晌,無雙離開宋吟雪嬌軟紅豔的朱唇,目光在那裡微微停留了一下,才淡淡說道:「無雙曾經答應過郡主,三年之內不會對郡主動手,所以郡主現在大可放心,無雙是個講信用之人。」

講信用之人?三年之內?意思就是說,只要過了三年,他便會毫不留情的對自己下手?宋吟雪心下叫苦,用手背狠狠抹掉無雙留在自己唇上的氣息,口中忿忿說道:「既然講信用,幹嘛還隨便動嘴啊!」害她差點嚇死了!

「動嘴?這不是郡主以前要求無雙的嗎?」微微一笑,如四月的清風,一雙星眸定定的看著她。

宋吟雪頓時憋悶得說不出話來,她毫不畏懼的回視無雙,漂亮的嘴唇緊緊抿著。

伸手撫上宋吟雪傾城絕色的臉蛋,無雙眸中閃過一絲異樣,「郡主,三年之約已經過了一年,這剩下的兩年,妳可要好好考慮了。」

考慮?考慮什麼?這是宋吟雪聽到此話後的第一反應。

不過,知道事情輕重,她還是生生的忍住,沒有問出口。無雙和汝陽郡主之間的約定到底是什麼?答案只有他們兩人知道,如果此時自己這麼一問,那便會漏出馬腳,隨之而來的麻煩便會源源不絕。

「知道了。」宋吟雪雖然心中充滿疑惑,但也只能點頭低應一聲,轉身便想離開。

可就在她轉身的那一瞬間,無雙淡淡的話語又慢慢傳了過來,「郡主下次過來找無雙,記得一定要先沐過浴!我不喜歡自己要碰的東西先沾染了其他的味道,尤其是──其他男人的味道。」

雙手緊緊握起,嘴唇抿成了一條線,宋吟雪沒有回頭,逕自往前走去。

身後,無雙輕抬修長手指在唇上慢慢一抹,那神情,像是在抹去什麼極其鄙棄的東西般。

鬱悶!一天之內連見了兩個令自己生氣的男子,宋吟雪心中有些不爽了。

這個汝陽郡主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找回來的夫君沒有一個是正常的?要不就是冷若冰霜,要不就是浪蕩風流,再有就是看似淡然,實則輕狂自大!真不知道這剩下的兩位究竟會是個什麼樣的狀況?

暗暗想著,繼續漫無目的向前走去,可能因為這裡還屬於無雙的地盤,大家心生畏懼,所以一路上都沒見著什麼人。

宋吟雪只能憑著印象,努力回想來時的路。這時候,一道身影突然鬼鬼祟祟的鑽進一旁的樹叢中,沒過多久又躡手躡腳的走了出來,然後消失在前方的道路上。

咦?那不是廚房管事齊二嗎?自己曾在房中用膳時見過他一面,他怎麼會跑到無雙這裡來,還一副偷偷摸摸的樣子?

心下狐疑,宋吟雪走上前,在那樹叢前轉了一圈,然後蹲下身用手在地上一摸,頓時明白了。

原來是這樣啊!

瞇起眼,雙眼直視前方,看著那一條長長的青石板路,宋吟雪慢慢站起身⋯⋯

※  ※  ※  ※  ※  ※  ※  ※  ※  ※  ※  ※

自那日遇上無雙後,宋吟雪便再也不敢一個人獨自亂跑了。她安安分分待在自己的屋裡,開始認真研究起整個大環境。

這個她完全不熟悉的世界,呈現多國鼎立局面,如大頌國這般的國家就有六、七個。不過,雖說是多國鼎立的局面,還是有強弱之分。如大頌、大梁等,都是兵力比較強盛的國家,而其他一些如華國、喬國,則以物產富饒著稱,地勢偏遠的則有東平與西辰兩國。

大頌的汝陽王是位戰無不勝的名將,只可惜英年早逝,只留下龐大家業和汝陽王妃及獨生愛女宋吟雪。

因為無法忍受喪夫之痛,汝陽王妃選擇自盡殉情,留下十歲的愛女獨自生活。汝陽郡主世襲了王位,又得了龐大家業,一夕之間成了眾所矚目的風雲人物。

汝陽郡主小小年紀便擁有了常人一輩子都無法擁有的東西,只可惜,父母過早雙亡,嚴重影響她的身心發展,再加之因身份高貴又無人管束,久而久之便成了如今這乖張跋扈,刁蠻驕縱的性格。

「其實這位刁蠻郡主還是蠻可憐的!」心中想著,嘴上低低說著,宋吟雪緩緩的站起身來。

「啟稟郡主,李總管前來向您彙報帳目了。」玫瑰端了點心熱茶進來。

「李總管?」宋吟雪順手拿了一塊山楂糕,這道酸中帶甜,質地細膩,清爽適口的糕點,她從小就喜歡。

「是啊,就是負責管理整個汝陽王府家業的李兆良李總管啊!他不是每個月月初都會來向郡主彙報王府每項產業上個月的盈虧狀況嗎!」

「玫瑰,妳是說,整個汝陽王府的家業都是由李總管一個人在管嗎?」

「那怎麼可能?汝陽王府的家業何其大呀!有錢莊、米鋪、布行、酒樓、茶場,還有畜牧等許許多多的產業,哪是李總管一個人管得過來的,他只不過是負責統籌,在每一個王府的產業下,都設有一個管事,具體負責經營管理。」

「哦!李總管統管各處管事的模式持續多久嗎?」

「持續多久啊?」玫瑰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才道:「好像是自王爺和王妃去世後就開始了,那時候郡主年紀還小,很多事情都不太懂,所以就由李總管負責了。」

「年紀小?」宋吟雪低語著。

見狀,玫瑰有些疑惑了,「郡主,您今天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對這方面有興趣了?以前您只要一聽到家業,一聽到帳目,就喊頭痛,總是急著將李總管打發呢!」

「哦,沒什麼,只是閒來無事,隨口問問而已。我們走吧,別讓李總管等急了。」

「放心吧,您哪一次沒讓他等到望眼欲穿,李總管已經很習慣了。」

「參見郡主!」一見到宋吟雪,一身青衫的李兆良立刻上前彎腰行禮。

宋吟雪微微一笑,抬手示意,「李總管不必多禮!」

「謝郡主!」站直身子,李兆良那張有些發福,略顯蒼老的臉上堆著滿滿的笑容,「郡主日前不慎從假山上摔下,老奴因為剛好出城辦事,未能及時趕回探望,還請郡主見諒。」

「沒事,沒事,一點小傷,死不了人!李總管終日為王府忙碌傷神,吟雪豈會不知,又怎會怪罪呢!」

一番冠冕堂皇的話,說得李兆良滿心納悶,汝陽郡主什麼時候變得如此通情達理了?自己哪一次來,她不是臭著一張臉,一副擾了她玩興的模樣,今兒個是怎麼了?

「李總管怎麼了?」見李兆良一臉愣怔,宋吟雪開口輕問。

「沒,沒什麼!既然郡主身體已經無恙,那老奴便開始彙報帳目了!」收回了心神,李兆良擺出認真的表情。

「嗯。」宋吟雪點點頭。

在宋吟雪一臉含笑中,李兆良開始執冊彙報了起來,「通達錢莊月盈約一千兩白銀,通達米鋪月盈約五百兩白銀,通達布行月虧約三百兩白銀,通達酒樓月虧兩百兩白銀⋯⋯」

李兆良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宋吟雪的眉頭卻越皺越緊。哼,這幫老傢伙,當真是欺負汝陽郡主年輕無知!汝陽王府的龐大產業,幾乎關係到整個大頌的經濟體系,可是如今,有的只賺些蠅頭小利,有的則是連連虧損,這其中的問題,看來不小,而且這帳目肯定也被人動過手腳了!

依照她前世所學,商業上有哪些欺詐手段,帳務上該如何造假,她可是個中高手,想瞞過她,那可比登天還難啊!

「所以整體上來說,所有產業的盈虧,上個月大致上是持平的。」合起帳本,李兆良做了最後的總結。

「郡主,老奴已經彙報完畢,若郡主有任何疑問可立即提出,若沒有,老奴就先告退了。」按照慣例,李兆良準備走人了。因為這幾年來,汝陽郡主沒有提過一次問題,都是一臉興趣缺缺,巴不得他快點滾的表情!哼,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哪懂得什麼經商管理之道,還不是任自己玩弄於鼓掌之間!

李兆良暗暗想著,眼中露出一抹鄙夷,好巧不巧的正好落在宋吟雪的眼中。見此,她站起身,輕啟朱唇,「慢!李總管請留步。」

李兆良不解的轉過身,第一次破天荒的瞪大眼睛,問道:「郡主還有何事吩咐?」

「李總管,吟雪年紀尚小,有一件事不太明白。為何李總管在彙報帳目盈虧之時,都以大概、大致,這些概數詞來形容呢?」

「哦,回郡主,這帳目上的數字呢,可能今天進,明天出,很難有個確切,老奴是怕郡主聽得太費心力,所以就說了大約的數目,方便郡主記憶!」李兆良一副用心良苦的樣子。

宋吟雪不由得在心底冷笑一聲,當我是三歲小孩隨你耍呀?哼,這些招數對以前的汝陽郡主絕對可行,但想用來應付我宋吟雪,想從我這裡蒙混過關?很抱歉,怕是不能順了你的心,如了你的意了。

「李總管這麼多年為王府盡心盡力,實在是辛苦你了。當年吟雪父母雙亡,年紀又小,很多事情都需要仰仗李總管。不過,吟雪現在已經成家了,是大人了,所以王府的事情,是該慢慢接手管理了,否則實在對不起死去的爹娘,你說是不是?」

「是、是,郡主世襲王位,理應接管王府之事啊!」李兆良表面上連連稱是,心底則暗暗竊笑,完全不相信宋吟雪是真心想掌管王府產業,只當她是一時興起,最後還是會不了了之的。

宋吟雪怎會不知李兆良心中所想,不著痕跡的淡淡一笑,下令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煩李總管重新將帳目詳詳細細的,再報一次給我聽吧!」

李兆良不屑的撇了撇嘴,極其不情願的重新翻開帳本開始念了起來,「通達錢莊,上月盈利八百二十四兩白銀;通達米鋪,上月盈利四百零二兩白銀;通達布行,上月虧損三百九十五兩白銀;通達酒樓,上月虧損兩百八十二兩白銀⋯⋯」

「等等!」宋吟雪纖手輕抬,突然阻止李兆良繼續念下去,臉上如狐狸般的笑容,讓李兆良有些不安了。

「李總管,這盈利四百零二兩說成盈利五百兩,而虧損三百九十五兩說成虧損三百兩,這一來一回相差多大啊?李總管多年來掌管王府帳目,難道不知道這所謂的真金白銀,講究的就是要清清楚楚,分毫不差嗎?」

此刻在宋吟雪的臉上,已經看不到興趣缺缺,取而代之的是精明睿智,這讓李兆良越來越緊張了,這個白癡郡主什麼時候變得聰明起來了?

「這個,老奴⋯⋯」李兆良支支吾吾的,有些答不上來。

見狀,宋吟雪乾脆起身上前拿過帳本,隨意的翻看了一遍,心中頓時一片清明。這幾個老傢伙,果然聯合起來做假帳!

心中忿忿,不是因為他們欺騙了自己,而是因為他們辜負了這麼多年汝陽王對他們的信任!果然是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時間真是淡忘和催化一切的好東西,使得原本赤誠忠心的人,如今也變得欺上瞞下,世故奸詐了起來!

搖搖頭,遞回帳本,宋吟雪笑著說道:「李總管,吟雪雖然愚鈍,對經商之道不甚瞭解,但也知道什麼是是,什麼是非!李總管彙報帳目時,數字不清,具體不明,其中各條分類款項更是一筆帶過,有的甚至提都不提。李總管,這樣一本亂七八糟的東西,你怎麼會拿來給我看呢?」

宋吟雪直盯著李兆良,雖然仍面帶微笑,但看在李兆良的眼裡,卻是分外的冰冷。郡主今天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氣勢這般的凌厲?以前雖說她也很強勢,但那種強勢是無理取鬧的、霸道蠻橫的,但今日給他的感覺,卻是合情合理的壓力!

「郡主,老奴⋯⋯」當下有些心虛,額頭上也不禁冒出了薄薄冷汗,下意識的抬袖拭了拭汗,李兆良已經不知該如何應對了。

知道他已有些亂了陣腳,宋吟雪笑得更加燦爛,聲音天真而無邪,「唉,我相信李總管是不會犯下這樣明顯的錯誤的,一定是下面的管事們出了問題,胡亂編造想蒙混過關,正好趕上李總管近日事務繁忙,一時也沒看仔細,才有了現在這樣的結果。你覺得我說的對嗎,李總管?」

故意將「李總管」三個字拖得很長,宋吟雪笑吟吟的看著。其實只要是有點心的人,都能聽出她此刻的言外之意。試想你一個大總管,所管之事無非就是手下管事們所提報的帳目,可如今你連帳目都管得亂七八糟的,又何來事務繁忙之說呢?

宋吟雪的這句話,講得很有水準,既揭穿了李兆良的醜惡用心,又諷刺了他辦事的能力,可謂是一針見血,殺人無形啊!

可偏偏李兆良早已從心底認定汝陽郡主是個草包,所以一時間沒往深處想,只一個勁兒的點頭應道:「是是是,老奴最近的確是有些繁忙,一時忘了確認清楚,這實在是老奴的罪過,老奴的罪過!」

哼,你的罪過!宋吟雪在心底默默說道:李兆良啊李兆良,你還真是麻木到了極點,認定我此生就會白癡到底嗎?

坐回太師椅,慵懶的端起茶杯,輕啜了一口,宋吟雪才慢慢說道:「既然李總管知道是自己的罪過,那接下來應該知道怎樣做了吧?三日內,我要王府名下所有的帳目明細,包括具體的供貨、流向、採收,支出等,全部都要詳詳細細,不能有分毫的錯誤,你,做得到嗎?」

「做得到,做得到!」李兆良連連提出保證。

宋吟雪滿意的點點頭,「既然如此,那就有勞李總管了!好了,我這兒也沒其他的事,李總管可以下去辦事了!」

「是,老奴這就去辦!」正了正心神,李兆良轉身告退,不過心裡卻仍不知悔改的想著:這郡主也不知道是受了何人唆使,竟然開始查起帳目來!哼,自以為是的黃毛丫頭,居然隨手這麼翻翻,就叫他三日內重整帳本,妳以為妳是文曲星轉世嗎?好,我就立刻整給妳看!看看妳那滿腦豆腐渣的腦袋能看出個什麼究竟來!

忿忿不平的甩袖,李兆良大步往外走去,見此,一直候在外面的玫瑰走了進來,「郡主,您今兒這是怎麼了?以往聽帳目可是不會超過一炷香的時間,可今天居然用了足足一個時辰呢!」

「李總管盡忠職守,非要拉著本郡主講解帳目,本郡主也甚感頭痛呢!」

「嗯嗯,李總管確實是位大好人,待人極為和善,從來不擺架子,王府裡有他,郡主絕對能高枕無憂的!」認同的點點頭,玫瑰端著已涼透的茶水走了出去。

不擺架子嗎?看來,這個李總管還挺會收買人心的!宋吟雪慢慢閉上滿是深意的雙眼,一臉含笑。

「郡主!」玫瑰走後,大廳內走進來一個人。

平靜的話,在耳邊淡淡的響起,宋吟雪睜開眼,看向聲音的發源處,「是冥淨啊!」

「是。」冥淨點點頭,俊美的臉上仍舊沒有一絲表情,定定站立,目光落在宋吟雪的身上。

「有事嗎?自從那一日後,你就一直沒再出現,你出府了嗎?」宋吟雪明知故問。

「冥淨身為郡主的貼身護衛,自是一刻也不會離開郡主的身邊。冥淨不會時時現身,但在暗地裡,冥淨會隨時保護著郡主的安全。」

「一刻也不會離開?難道連我沐浴如廁也不例外嗎?」雖然知道冥淨一直躲在暗處保護自己,但如果連一點隱私都沒有,她可無法接受。

「當然不是,冥淨會與郡主保持一定的距離。至於郡主沐浴、如廁,招侍夫侍寢,冥淨都不會加以干擾。」

淡淡的話,沒有一絲的起伏,彷彿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般隨意,但宋吟雪何其聰明,她早已聽出冥淨話中的諷刺,當下故意反諷道:「是啊,這沐浴如廁,招人侍寢,可都是極為開心的事呢!冥淨這麼有自知之明,當然不會前來打擾了!」

聞言,冥淨的臉上似乎有些怔愣,沒想到宋吟雪會如此反諷,真的讓他感到意外。

怪異的氣氛在兩人之間流淌,四目相對,男的俊,女的俏,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是在含情對望呢!

這時,門外突然有個丫頭急急忙忙的跑過來,行了禮之後結結巴巴開口說道:「啟稟郡、郡主,子楚公子他、他遭人毒害了!」

「什麼!?」聞言站起,宋吟雪一臉詫異。

子楚公子!不就是那個大梁國的三皇子嗎?被當今聖上賞賜於自己作男寵的質子,他怎麼會遭人毒害了呢?

帶著疑問,快步向外走去,身後冥淨一言不發,臉色平靜的隨之跟上。

子楚所居住的菊苑中,一群人低頭斂目,噤聲屏氣的站著,一名俊朗秀雅,清高自傲的美男坐在眾人的前方,一名長相清秀,渾身卻充滿冷冽氣息的女子,手持長劍,站在他的左前方,正一臉怒意的瞪著眾人。

「說!是誰派你來下的毒?」一聲怒斥,那名女子突然將閃著寒芒的長劍搭在一個矮胖的男子的脖子上。

「姑娘饒命,姑娘饒命,小的將湯熬煮好後,就送過來了,實在不知道這湯裡怎麼會有毒啊!」一見這架勢,矮胖男立刻嚇得手腳發軟,半跪不跪的哭喪著臉告饒。

「還想狡辯!」倏地一聲大喝,女子舉劍就要往下砍。

「劍下留人!」宋吟雪也是一聲大喝,然後一臉笑意的走了進去。

「郡主,求您為小的做主啊!小的真的沒有下毒害子楚公子啊!」一看到宋吟雪,矮胖男彷彿見到救星般,跌爬著過去抓住宋吟雪的裙襬,苦苦哀求起來。

不喜被人這樣拉拉扯扯,宋吟雪抬手將裙襬慢慢從他手裡抽回,然後抬起頭笑笑的問道:「請問有沒有人可以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還要說嗎?事情已經很明顯了,在妳的府裡,有人要害我們三皇子!」那女子一臉凶狠的看著宋吟雪,恨不得一劍砍了她似的。

看來這個侍女是子楚公子的貼身護衛了!

暗暗觀察著眼下的一切,宋吟雪一臉平靜的對矮胖男說道:「你把剛才發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說給本郡主聽聽。」

「是是!」矮胖男點著頭,眼中也浮現希望,「啟稟郡主,小的是廚房負責子楚公子膳食的趙良,今日琴心姑娘說子楚公子想喝雞湯,讓小的準備好了送過來,可就在小的端湯上來的時候,琴心姑娘卻一把把湯打翻,說湯裡被人下了毒!」

「哦?琴心姑娘怎知這湯裡被人下了毒?」宋吟雪一臉深意的看向那個持劍的侍女。

「我是大梁國主派來保護三皇子安全的護衛,這湯裡有沒有毒,我一眼就能看出!」

「這麼說,妳是認定這毒是我汝陽王府中人下的嘍?」

「不是你們還有誰!」收回劍,琴心走到子楚的身邊,滿臉怒容的看向眾人,「你們好大的膽子,三皇子乃堂堂大梁的皇子,你們居然敢暗地裡毒害他!此次,我們非要找你們大頌皇帝來評一評理!」

對方說得振振有辭,宋吟雪心下則是一片清明。看著子楚始終昂著頭,沉默不屑的背對著自己,唇角微微揚起。子楚公子,你當真挺高傲的呢!

「琴心姑娘,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汝陽王府雖說府大人雜,但也不一定就會向子楚夫君下毒啊!」

滿意的看著子楚那挺直的身子一僵,在聽到「夫君」二字時,那俊美的側臉流露出明顯的厭惡。

宋吟雪往前走了幾步,接著說道:「再說了,他們為什麼要向子楚夫君下毒呢?好像沒有什麼動機吧?」

「這誰知道!你們汝陽王府,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麼樣子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更何況,妳這府裡,還住了個毒公子,誰知道他會不會一個不高興就向我們皇子下手?」琴心忿忿地說著,話語中意有所指。

來了!聞言,宋吟雪心中暗道一聲,臉上卻不明所以的問道:「上梁不正下梁歪?琴心姑娘這是在罵本郡主嗎?」

「郡主不是早就被琴心罵習慣了嗎,怎麼今天還多此一問!」鄙視的睨了宋吟雪一眼,琴心的態度極為傲慢。

感情妳還罵我罵上癮來了,那我們就走著瞧!

「聽妳的意思,好像是在懷疑無雙啊?」

「是不是懷疑,馬上就可見分曉!」雙掌一拍,只見一名小廝雙手捧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托盤上有只小藥瓶。

「眾所周知,華國和大梁素來不和,那雲無雙是華國之人,這是我派人在雲無雙所住的院子裡搜出來的東西,剛才湯裡被人下了砒霜,如果這東西也是砒霜,那郡主可就不要怪琴心翻臉無情了!」

琴心自信滿滿的說道,那樣子彷彿一切盡在她的掌握之中。見狀,宋吟雪心底一陣好笑,她不明白是古人智商普遍偏低呢,還是這個琴心姑娘有頭沒腦?

「好啊!那我們就打開看看!」

「打開!」琴心一聲吩咐,小廝立刻將手中的小藥瓶擰開,倒出瓶中之物。

「怎麼砒霜是黑的嗎?」看著托盤上黑色的泥土,宋吟雪歪著頭,故作不解的問道。

「怎麼會?這──」出乎意料的發展,讓琴心感到驚訝,但似乎意識到什麼,趕緊閉上嘴。

宋吟雪走上前,撚了一下盤中的泥土道:「哎呀!是誰這麼無聊啊,竟然把泥土裝進藥瓶裡,等著人家去挖,害得琴心姑娘白忙活了一場呢!」

一句貌似無心卻諷刺至極的話,氣得琴心的臉頓時變成了豬肝色。

「既然是泥而非毒,那就說明此事與無雙無關了!至於這湯裡為什麼會有毒?還是請琴心姑娘查清楚了,我們再來商量該怎麼處理吧!」宋吟雪拍去手上的泥土,嫣然一笑,如空谷幽蘭,讓眾人都有些看傻了眼。郡主這氣質⋯⋯好像不一樣了!

「郡主這是想推卸責任嗎?貴國聖上既然把三皇子賞賜給了郡主,郡主就該對三皇子負起責任,如今有人在三皇子的飲食裡下毒,郡主難道不該給我們一個說法嗎?」

「你們都下去吧!」宋吟雪揮揮手,將下人們先屏退了。

「是。」眾人齊齊領命,魚貫而出,偌大的廳堂裡,只剩下宋吟雪、冥淨、子楚和琴心了。

「妳要幹什麼?」拔劍護住身後的子楚,琴心一臉戒備。

「琴心,將劍放下!」一直沉默不語的子楚突然開了口,「請問郡主,這瓶子裡的砒霜何以變成了泥土?」

「這個我怎麼知道?」回眸直視子楚,看著那張清秀俊美異常的容顏,宋吟雪在心中再一次感嘆:這個汝陽郡主還真是要人命,幾位侍夫都美得不像話,害她都忍不住心花怒放了!

見宋吟雪就這麼直盯著子楚,以為她又花心大發,其他三人眼中都不約而同的閃過一絲鄙視。

轉過身,不願再與她對視,子楚冷漠的開口,「郡主若是不知道,又怎麼會如此處之泰然呢?」

「這個嘛──當然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宋吟雪笑咪咪的說著,瞟了身邊的冥淨一眼,才繼續說道:「夫君,不管這砒霜怎麼會變成了泥土,都不會改變整件事的結果!」

「什麼意思?」

「夫君做了這麼多,無非就是想離開汝陽王府!吟雪勸你,以後計畫這樣的事之前,最好再深思熟慮些,好歹人家無雙夫君可是毒行天下,他真想殺你,豈會用砒霜這麼普通的毒!更不要說將毒裝在瓶子裡,埋在地底下。如此多此一舉,傻到可以的事,無雙可做不出來喲!」

「郡主似乎對無雙很瞭解?」被宋吟雪直接揭穿陰謀,子楚臉上一陣尷尬,但因為背對著眾人,所以也沒人看到他此刻臉上的表情。

「還好啦,你們都是我的夫君,我當然要花點心思在你們身上啊!」丟下狐狸般的一笑,宋吟雪轉身走了出去。

冥淨隨步而出,留下子楚和琴心二人。

「主子,這次不成,我們下次再想辦法吧!」見兩人離去,琴心急忙出口安慰。

「難道妳剛才沒聽到那個女人說的嗎?琴心,妳現在做事,真的越來越讓我不放心了!」子楚淡淡瞟了她一眼,轉身就走,那不滿之情不言而喻。

淡漠的聲音,高傲的背影,讓身後的琴心更加忿恨,「宋吟雪,妳這個賤人,我不會放過妳的!」

離開菊苑,宋吟雪與冥淨來到一處桃花林邊。

宋吟雪心情愉悅,閉上眼睛,做了個大大的深呼吸。

冥淨則一臉平靜的上前說道:「郡主,這桃花林裡的風景不錯,要不要進去看一下?」

「好啊!」隨口應道,提步往林中走去,宋吟雪並沒有注意到冥淨眼中那一閃而逝的凌厲。

「郡主,那瓶子裡的藥,是妳換的吧?」走在身後,冥淨無波無瀾的話語響起。

聞言,宋吟雪呵呵一笑,「是啊,我閒著沒事做,正好看見有人在那裡埋東西,於是就過去瞧一瞧嘍,還真沒想到被我發現了個祕密!」

「郡主以前可不像是這麼多事的人?」

聞言,宋吟雪猛然止步,心下暗叫:完了,自己怎麼會得意忘形,疏於防範呢?

「郡主何以不說話?」見她停了腳步,一臉怔愣,冥淨的唇角揚起了一個若有若無的弧度。

「呃,那個──人總是會變的嘛!以前不是,現在也許就是了!」不自然的笑著,心下有些緊張,對於冥淨,自己總是有一些擔憂。

「是嗎?一個人的喜好會變,但不至於連自己的記憶都改變了吧!這個桃花林裡,大家都知道根本就沒有什麼風景,可是我剛才提議進來看風景時,妳卻一口答應了!郡主,妳這樣的反應,冥淨該怎麼想呢?」

話落,冥淨突然走上前,凌厲的雙眸緊鎖著宋吟雪,那張俊美但卻仍平靜異常的臉就這樣慢慢的靠近,帶著一絲冰冷,一絲無情。

「你、你要幹什麼⋯⋯」後退幾步,宋吟雪有些結巴了。

此時正是桃花盛開的季節,緋紅的花朵開遍枝頭,將冥淨那雙幽靜深沉的眼眸襯托得分外妖嬈。

他,好美⋯⋯彷彿有一瞬間的恍惚,片刻後又立即清醒過來,宋吟雪握緊雙手,雙唇緊抿:這個人,她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妳,到底是誰?」

耳邊傳來一道十分柔和,柔和得讓人完全提不起戒心,甚至會更為放鬆的聲音。

「宋吟雪。」不假思索,宋吟雪下意識的脫口而出,話說出口後,她才驚覺,這句話是誰問的?又有什麼目的?

汝陽郡主的名字叫宋吟雪,而她正好也叫宋吟雪,若不是因為這樣,她此刻只怕就露出破綻了!

這個冥淨,還真是厲害啊!

冥淨卻搖了搖頭,「妳若是宋吟雪,就不會在明知孤挺是故意害妳的情況下,還放過她!妳若是宋吟雪,就不會在知道子楚設計要離開王府時,只是笑笑的轉身離開!我跟在郡主身邊多年,她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

「我說過,人是會變的──」宋吟雪急忙的想要辯解。

冥淨卻突然一步上前單手摟著她的腰,炙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裸露的脖頸上,「或許,我該確認一下!」

 

小說house系列《坐享之夫》全六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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