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慈父毒母
「我要休了妳這個狠毒的女人!」
一聲怒吼,把許俏君給嚇醒了,睜開雙眼,入目不是她熟悉的淺藍色天花板,而是幾根粗木房梁和茅草屋頂,隱隱約約還聽到壓抑的哭聲。
許俏君迷迷糊糊的,不知自己是醒了還是在夢中?用力的眨了眨眼睛,看到的依舊是粗木房梁和茅草屋頂。
不對呀!她住的小套房的裝潢是她親自敲定的,走的是典雅素淨的簡約風,不是返璞歸真的田園風,不可能會出現粗木房梁和茅草屋頂這樣奇怪的東西,但眼前看到的這是什麼呢?
幻覺!
許俏君給出了一個答案,微微蹙眉,感冒藥吃了一大堆,病卻不見好,現在頭還在隱隱作痛,甚至出現幻覺了!明天若是還這樣,就去醫院打點滴好了。
「三妹,妳醒了!」驚喜的呼喊聲,近在耳邊。
接著,許俏君看到一張帶淚的臉,那是一個梳著雙包頭的十四、五歲少女。
許俏君驚愕,幻覺怎麼能如此真實!?真實得能感受到少女溫熱的氣息!
少女伸手在許俏君的鼻子探了一下,扭頭喊道:「爹爹,你快進來,三妹沒有死,三妹醒過來了!」
匡噹!伴隨響聲的是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年約三旬的男人衝了進來,「伊兒,妳說什麼?俏兒她怎麼了?」
那聲音洪亮到讓許俏君再不能當成是病得迷糊,出現了幻覺,等她看清男子挽著髮髻,身上衣服的式樣就像電視劇裡的那些古代男人時,腦子轟的一響,頓時一片空白。
「俏兒!」那男子見昏死了三天,被大夫判定活不過來的女兒蘇醒了,大喜過望,「許家祖宗顯靈了,我家俏兒又活了!」
許俏君處於極度震驚狀態中,對男子絮絮叨叨說的話,一字未入耳,直到男子的手掌按在她的額頭上。
男子的手有些粗糙,微微的刺痛感,喚回了許俏君的神智。看著面前因女兒蘇醒,欣喜不已的男子,許俏君只想哀嚎,她感冒吃藥,在家休息,怎麼醒來,就改天換地了!?
「俏兒,妳別這麼直愣著眼睛嚇唬爹爹啊!妳說句話,說句話。」男子說了一堆話,發現許俏君沒啥反應,緊張起來,「伊兒,趕緊去把趙大夫請來,給妳妹妹再看看。」
跟著男子一起進來的婦人,一聽又要請大夫,插嘴道:「她醒都醒了,還請什麼大⋯⋯」
男子扭頭怒瞪著她,吼道:「我說請就請。」
那婦人見他餘怒未消,撇了撇嘴,沒敢再出聲反對。
名喚伊兒的少女,已經飛奔出門,去請大夫了。
男子面對許俏君時,恢復了慈父模樣,安撫道:「俏兒別怕,有爹爹在,爹爹不會讓俏兒有事的,我們家俏兒一定會好好的。」
許俏君扯了扯嘴角,好好的?看著粗木房梁,茅草屋頂,她是欲哭無淚,她沒法好好的,她要回家!
「爹爹,三妹是不⋯⋯」
「天啊!」婦人尖叫一聲,打斷問話,罵道:「妳這個死丫頭,妳把寶兒抱過來做什麼?萬一⋯⋯」
「萬一什麼?」男子打斷婦人的話,「俏兒又不是生了會過人的病,她這個樣子都是被妳害的。佳兒把寶兒抱進來,讓他來看看他的三姐。」
許俏君獲知此事與婦人有關,忙扭頭去看罪魁禍首。那婦人身材高挑,容貌清秀,臉上帶著淚痕,靠在門上,身上穿著淺藍色的襦衣和褐色長裙,挽著髻,插著三根銅簪,別著一朵絹花。
從門外進來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懷裡抱著一個兩、三歲的男孩。那婦人伸手將男孩抱了過去,還狠狠的瞪了那女孩一眼,似乎嫌女孩多事,害得她又被男子責罵。
許俏君皺眉,這個爹應該是親爹,這個娘嘛,看樣子應該是後娘。蠍子的尾巴,後娘的心,可以預見以後會是什麼樣的日子。
「三妹,妳醒來就好了。」名喚佳兒的女孩,眼睛也是紅紅的。
許俏君抿著嘴,如果可以,她才不要醒來面對這陌生的一切,可惜沒有如果,現在她是不是只能既來之,則安之?誰能告訴她,回家的路在哪裡?她爬都要爬回去。
回家的路,沒人能告訴她,大夫倒是很快就請來了。
對於明明快要斷氣死去的人又活過來,趙大夫懷疑是迴光返照,可診過脈後,發現許俏君脈象和緩有力,不浮不沉,不像是個彌留的病人,眉頭一皺,捋著鬍子道:「良藥續命,俏丫頭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許俏君鄙夷的翻了個白眼,這個庸醫明明把人治死了,還說什麼良藥續命。
男子絲毫沒有質疑趙大夫的話,還對他感恩戴德,連聲道謝後,送他出門。
「俏丫頭這次受傷流了很多血,要好好給她補補,別讓她又因體虛背過氣去,到時候老夫可就回天乏術了。」趙大夫心裡對這事沒底,擔心還是迴光返照,用這番話留個轉圜的餘地,萬一許俏兒死了,他也好有藉口推脫。
男子不疑有他,送走趙大夫,轉身吩咐道:「伊兒去抓隻雞殺了,放點棗子一起燉。」
「哦。」伊兒挽起衣袖,往雞窩走去。
婦人見男子也往外走,揚聲問道:「哎,你去哪兒?」
「我去告訴爹娘一聲,俏兒醒了,免得他們擔心。」
等男子出了門,婦人抱著孩子走了出去,吩咐道:「伊兒呀,殺那隻頭上有黑毛的。」
「哦。」伊兒應了聲。
許俏君的肚子很應景的發出腹鳴聲。
坐在床邊的佳兒憐惜的摸了摸她的臉,「妳昏迷了兩天三夜,我以為妳醒不過來了呢!」
「我怎麼會昏迷這麼久?」許俏君嘗試瞭解情況。
佳兒一愣,「妳不記得了?」
許俏君支撐著要坐起來,佳兒急忙伸手扶她坐起,讓她靠在床頭。
「我的頭好痛,什麼都不記得了。」許俏君這話不算撒謊,她的頭真的很痛。
佳兒看了門口一眼,才壓低聲音道:「妳從高坡上摔下來,撞傷了頭,流了好多血。」
「我怎麼會從高坡上摔下來?」
「妳連這個也不記得了?」佳兒更加驚訝了。
許俏君一副呆萌無辜的表情,搖搖頭道:「不記得了。」
「妳不會是撞傻了吧?」佳兒有些擔心。
「我要是撞傻了,妳還要我嗎?」許俏君可憐兮兮的問道。
佳兒展開雙臂抱住她,眼眶泛紅,「傻妹妹,妳是我的妹妹,我能不要妳嗎?」
許俏君的臉上染上了兩坨紅暈,為了探明情況,向一個這麼小的姑娘撒嬌,她的臉皮也夠厚的。
在許俏君撒嬌扮嗲的套問下,從佳兒那裡大概瞭解了一下家裡的情況,以及這個身體是因何出事的。
許家一共六口人,許父名喚順成,許母姓魯,名春嬌,兩人育有三女一子,十五歲的長女許伊兒,十三歲的次女許佳兒,八歲的三女許俏兒,三歲的幼子許寶兒。
那天午後,許俏兒跟著村裡的女孩,到南山摘栗子。許俏兒一去就是大半天,傍晚時分了,還不見回來。魯春嬌認定她是貪玩忘了回家,操起一根燒火棍就去找人。
在半路上,魯春嬌看到了許俏兒,怒不可遏的將手中的燒火棍,朝她丟了過去。許佳兒素知母親性情急躁,怕妹妹會被母親暴打,悄悄的跟在她後面,見狀,大聲提醒許俏兒小心。
許俏兒看棍子打了過來,向旁邊閃躲,卻忘記她站在高坡上,一不小心,就從坡上摔了下去,頭重重的撞在了下面的大石頭上,流了一地的血。
魯春嬌把受傷昏死過去的許俏兒背回家,捨不得花銀子請趙大夫,找隔壁家的許五奶奶要了一把草藥,胡亂的給許俏兒包紮止血。
許俏兒昏迷了一個晚上都沒有醒,許伊兒見妹妹出氣多進氣少,擔心妹妹就此夭折,悄悄托人帶話到山上給爺爺、奶奶,又托話到城裡給許順成,讓他回來一趟。
許順成接到消息,趕回家中已是傍晚時分,見許俏兒雖然已經看過大夫了,但是因為拖延的時間太長,弄得傷勢加重,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又怒又氣又急,吼著要休掉魯春嬌。
許俏君聽到這裡,嘆了口氣,可憐的孩子居然是死在自己親娘的手上,還連累她由一個二十八歲的剩女變成了八歲的蘿莉。
爹是親爹,娘是親娘,但許家三姐妹的日子過得並不好,原因就是魯春嬌非常的重男輕女,尤其不喜歡許佳兒和許俏兒,這兩個不在她期盼中出生的女兒,對她們是橫挑鼻子豎挑眼。
許順成在家,魯春嬌還有所顧忌,只敢拿眼刀剜她們,或者背著許順成,小聲責罵她們,或者掐她們一把。等許順成去縣城的南口碼頭打零工,她就肆無忌憚的指使折騰三個女兒。
許俏兒醒過來後的第二天,許順成就離家去了縣城,魯春嬌立刻用力的踹開許家姐妹房間的門,「都什麼時候了,妳們還不死起來?想躺屍躺到什麼時候?早死三年夠妳們躺的。」
「娘,我們已經起來了。」許伊兒邊繫衣帶邊應道。
許佳兒掀被坐起,拍了拍還處於迷糊狀態的許俏君,「三妹起來⋯⋯」
「三妹頭上的傷還沒好,讓她多睡會兒,別喊她起來。」
「娘會罵人的。」許佳兒小聲道。
許伊兒知道她說的是實情,輕嘆了口氣。
許俏兒聽到兩人的對話,知道一覺睡醒,沒能睡回現代,認命的睜開了雙眼,見屋內光線暗淡,暗暗叫苦,完了,以後天不亮就要起來,再也不能睡懶覺了。
姐妹三人穿好衣服,打開門走了出去。
魯春嬌站在院子裡,雙手抱肩,臉色陰沉,看著三人,冷聲道:「妳們是死人啊!都什麼時辰了,還不曉得起,硬要我喊妳們才起來啊!在床挺屍啊!」
「娘,三妹的傷還沒好,讓她歇著吧,一會兒我來掃院子。」許伊兒心疼妹妹,主動請纓道。
「歇什麼歇,歇了這麼多天了,還沒歇夠啊?她傷的是頭,又不是手,掃個地都掃不得了嗎?養她有什麼用?殺肉吃啊!」魯春嬌高聲訓斥。
許俏兒眸光微閃,拿起掃帚,去掃院中的落葉。
許伊兒看著許俏兒頭上的布帶,眼中閃過一抹心疼,輕嘆了口氣,垂首進了灶房。
許佳兒去堆放雜物和柴火的屋子,拿稗子餵雞。
魯春嬌站在灶房門口,一隻眼瞄著許伊兒,一隻眼盯著許俏兒。
許伊兒取下大木瓢,到米缸去舀米,舀了一筒,剛要舀第二筒,魯春嬌馬上阻止道:「妳爹不在家,煮一筒米就夠了。」
許伊兒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把竹筒放回米缸裡,看著瓢裡那點米,黯然輕嘆。淘好米倒進鍋裡,舀了兩勺水進去,蓋上蓋子,用火石點燃引火的秸稈,塞進灶膛裡,添上兩根大塊的木柴。
許伊兒燒好火,起身去竹簍裡拿了兩顆雞蛋。
「妳拿兩顆蛋做什麼?」魯春嬌質問道。
「煮給三妹吃,爹說三妹受傷流了很多血,以後每天吃一顆蛋補身體。」許伊兒怯怯的看著她,小聲的解釋。
「補什麼補?又不是什麼金貴的人?還每天吃顆蛋,也不怕吃得她嘴巴上長瘡啊!昨天吃了一隻雞還沒補夠嗎?把蛋給我放回去。」魯春嬌沒好氣的道。
「爹說⋯⋯」
「妳爹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有多貴,每天吃一顆蛋,咱們家哪裡吃得起?把蛋放回去。」
「家裡養了那麼多隻雞,每天能撿⋯⋯」
魯春嬌雙目圓瞪,「喲呵,妳這死丫頭,現在也學著頂嘴了是吧?」
許俏君見魯春嬌挽起衣袖,一副要進去打人的架式,怕許伊兒吃虧,忙道:「我不喜歡吃蛋,別煮了。」
「娘,以後我每天會多打五對盤扣來換油鹽,您讓三妹每天吃一顆蛋吧!」許伊兒懇求道。
「好啊,妳這個死丫頭,我就曉得妳專門偷懶,每天打那麼幾對就喊累,多打一對都不肯。」魯春嬌邊罵邊走了進去。
啪啪!魯春嬌打了許伊兒兩耳光,奪過她手中的一顆雞蛋,放回竹簍裡,「以後妳每天打二十五對盤扣,少一個,老娘剝了妳的皮。」
許俏君想仰天長嘯,許伊兒沒有幫她爭取到每天一顆雞蛋也就算了,還自己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
魯春嬌還想再給許伊兒兩下,就聽許佳兒喊道:「娘,寶兒哭了,在叫您呢!」
魯春嬌一聽寶貝崽哭了,邊往屋裡走,邊警告道:「蛋我都是有數的,妳要敢偷拿,我打死妳。」
看魯春嬌進了裡屋,許俏君放下掃帚,走進灶房,見許伊兒低頭在抹淚,暗嘆了口氣,走上前去安撫道:「我、大、大姐,我不喜歡吃蛋。」
「三妹。」許伊兒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大姐一定會想辦法給妳補身體的,讓妳吃得白白胖胖的。」
許俏君看著她堅定的目光,心中一暖,笑道:「好。」
這天,魯春嬌和許家三姐妹的早飯是稀粥和紅薯,許寶兒的早飯是小米糊和雞蛋。許伊兒挖了碗酸白菜梗出來,洗了手,坐在桌邊餵許寶兒吃早飯。
「不吃蛋蛋。」許寶兒把蛋白吐了出來。
「寶兒乖,吃蛋蛋,長身體。」許伊兒把掉在圍兜上的蛋白撿起來,又塞回許寶兒的嘴裡。
「噗!」許寶兒又把蛋白吐了出來,直接掉在了地上。
「寶兒!」許伊兒想到許俏兒要補身體,卻沒有蛋吃,胖嘟嘟的許寶兒天天吃蛋,吃膩了,不願吃,吐出來掉在地上這樣浪費就難過,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喊這麼大聲做什麼?想嚇死人啊!」魯春嬌放下吃了一半的紅薯,「餵個飯都餵不好,養妳一點用都沒有,滾開,我來餵。」
許伊兒把手中的蛋放在碗裡,默默的站起走開。
魯春嬌面對許寶兒時就是慈母,滿臉堆笑的哄道:「娘的乖崽,怎麼又不吃蛋蛋了呢?蛋蛋好好吃的,啊唔啊唔,一下就吃完了。」
許寶兒不聽她的,小腦袋搖得跟波浪鼓似的,小嘴抿得緊緊的。
「乖崽,聽娘的話,把蛋蛋吃了。娘知道,你不喜歡吃白煮的,明天娘煎荷包蛋給你吃,好不好?來,娘的乖崽,張開嘴咬一口。」魯春嬌哄了許久,許寶兒就是不肯吃,還用小手去拍她手上的蛋,於是魯春嬌就把蛋塞進她自己的嘴裡。
許伊兒和許佳兒一直盯著魯春嬌把蛋吃完,才垂下眼瞼,端起碗喝粥。
許俏君淡然的剝著紅薯皮,她不是真正的許俏兒,對魯春嬌沒有孺慕之情,魯春嬌的差別待遇,引不起她的憤慨。
吃過早飯,許伊兒去河邊清洗堆積了幾天的衣裳,許佳兒拿著雞屎,去許家的菜園裡漚肥澆水,許俏君留在家裡照看許寶兒,魯春嬌挑著水桶去井邊挑水。
許俏君等魯春嬌走遠,趕緊把許寶兒放在地上,瘦骨嶙峋又大傷未癒的小姑娘,抱著肥嘟嘟的小胖子,要有多吃力就有多吃力。
「三姐,抱抱。」許寶兒抓住許俏君的褲子,仰著小臉,奶聲奶氣的道。
「小胖子,你太重了,三姐抱不動。」許俏君揉了揉胳膊,拿過擱在櫃子上的竹球,拋到門外,「到院子裡踢球玩吧!」
許寶兒聽話的出門,到院子裡踢小竹球玩。
許俏君走到門口的竹椅上坐下,怔怔的看著泥胎牆和被北風吹落的枯黃樹葉,已經是深秋,萬木凋零,滿目蕭條,如同她現在的心情。雖然她因為喜歡花花草草,選擇了讀農業大學,但僅限於種花,不是種田啊!為什麼要把她弄到農村來?還是這麼落後的古代農村,當個種田小村姑。
吱呀一聲,虛掩的院門被人推開,一顆小腦袋探了進來,「俏兒!」
許俏君見來人是個八、九歲的小姑娘,就知是本尊的玩伴,可是不知她姓啥名誰,有可能會露餡,得小心應付才行。
踢球踢得不亦樂乎的許寶兒,百忙之中抬頭,喊了聲,「桃子姐姐。」
許俏君輕易獲得重要訊息,揚唇一笑,問道:「桃子,妳找我有什麼事?」
「鳳九哥昨兒回來了,我是來叫妳一起去看鳳九哥的。」桃子笑盈盈的道。
「我要帶寶兒,不能出去。」許俏君婉拒,她暫時還不想見外人,
「帶寶兒一起去啊!」
「我頭上有傷,不好出去。」許俏君換了個藉口。
「這到是。」桃子看著許俏君頭上的布條,「那我去看鳳九哥了,要是有糖吃的話,我會分幾顆給妳。」
「好的,謝謝妳。」
「哎喲,不用謝。」桃子歡快的走了。
「寶兒過來。」
許寶兒邁著小短腿跑了過來,「三姐。」
「鳳九哥是誰?」許俏君一點都不擔心在許寶兒面前露餡,直接問道。
「鳳九哥就是鳳九哥。」
許俏君翻了個白眼,換個問法,「鳳九哥是做什麼的?」
「讀書的,娘說,等寶兒長大了,也學鳳九哥去城裡讀書,考狀元,當大官,然後接娘到城裡去享福。」許寶兒把魯春嬌天天念叨的話,背了出來。
「鳳九哥住在哪裡?」
許寶兒指著門口道:「就住在那邊。」
「好了,你繼續去踢球吧!」許俏君知道許寶兒年紀太小,問不出太多情況,索性不問了。
許寶兒屁顛屁顛的跑開,繼續踢著竹球滿院跑。
桃子走後沒多久,來了兩個婦人,一個年近六旬,一個年約四旬。年紀輕點的婦人,手裡提著兩個紙包。
「俏兒,寶兒在家呢,你們娘呢?」年長的婦人笑問道。
許俏君不認識她們,正斟酌著要怎麼回答,許寶兒已喊道:「姑奶奶,表伯娘。」
許俏君聽這稱呼,知道兩家是親戚,防備心稍減,「姑奶奶,表伯娘請坐。」
「俏兒啊,這是妳鳳九哥從城裡帶回來的糕點。」年輕點的婦人把紙包遞給許俏君。
「謝謝表伯娘,謝謝鳳九哥。」許俏君眸光微閃,這兩位莫非就是那位鳳九哥的奶奶和娘?原來鳳九哥還是她家的親戚。
「聽到妳醒了,姑奶奶也就放心了。」年長的婦人伸手摸了摸許俏君的臉,「昏睡了這麼幾天,人都瘦了一圈。好孩子,看妳娘發火,妳就跑遠點,到姑奶奶家來躲著,妳娘就不會追過來打妳了,知道嗎?」
「知道了。」
正說著話,魯春嬌挑著水回來了,看到兩人,放下擔子,「姑姑,表嫂,妳們來了。」
「我們過來看看俏兒。」年長的婦人是許順成的嫡親姑母李許氏。
婆媳倆和魯春嬌閒聊了幾句,就回去了。
魯春嬌提著水桶,將水倒進灶房的水缸裡,又接著去挑了三趟水,把水缸的水裝滿後,她提著一小袋高梁,去了村裡的磨坊。
等魯春嬌磨完高粱回來,許家姐妹也前後腳的回來了。
許佳兒摘了些白菜、茄子和韭菜,「娘,中午吃韭菜炒蛋吧!」
魯春嬌斜著眼睛看著她,沒好氣的道:「吃吃吃,整天就惦記著吃,那些蛋是要留著換油鹽的,不許吃。」
「那用什麼炒韭菜?」
「用油渣炒。」魯春嬌掀開木蓋,把高粱粉放進大陶缸裡,「現在又不是農忙,吃那麼好做什麼?以前農閒就吃兩餐,現在能吃三餐,就該知足了。」
「哦。」許佳兒沮喪的走開,去雞欄看母雞上午有沒有下蛋。
晌午時分,許伊兒煮好了飯菜端上桌。素炒白菜、油渣炒韭菜和嫩豆腐湯。嫩豆腐湯和白米飯是給許寶兒吃的,許家三姐妹和魯春嬌吃的是糙米紅薯飯。
許俏君皺緊雙眉,雖說粗茶淡飯保平安,但是吃多了紅薯,腹內脹氣,努力忍著即將噴射而出的氣體,然而屁不是輕易就能忍住的。
噗!噗!噗!屁聲響亮,臭氣熏人。
許家的主食是紅薯,魯春嬌三人對放屁一事,習以為常,許俏君卻覺得這樣很失禮,愁眉苦臉。
吃完午飯,許佳兒動作俐落的收拾好碗筷,「大姐,我來洗,妳去餵雞吧!」
許伊兒不疑有他,爽快的同意換活幹,把丟在一邊的老菜葉、菜梗切碎,摻了些稗子,拿到後面的雞欄裡餵雞。
魯春嬌抱許寶兒進了裡屋,哄他午睡。
許俏君則坐在門口的竹椅上,雙手托著腮,在想如何改變吃紅薯的現況,她可不想變成放屁大王。
「三妹,三妹。」許佳兒站在灶房門口,朝許俏君招手,「快過來,快過來。」
許俏君走過去,許佳兒一把將她拽進了灶房,關上了門,把一個溫熱的東西塞進了她的手中,「快把它吃了。」
許俏君低頭一看,是顆白煮蛋,「會被發現的!」
「不會被發現的,我說上午只撿到了五顆蛋,這顆蛋是我偷偷藏起來的,娘不知道。」許佳兒面帶得色,「我聰明吧!」
許家養了二十隻母雞和兩隻公雞,昨天在許順成的堅持下,殺了一隻母雞給許俏君補身體,還有剩下十九隻母雞。每天能撿上十顆蛋左右。別說許俏兒每天吃一顆雞蛋,就是姐妹三人每天吃一顆,也能供得起。
第二章
姐妹情深
「二姐,妳好聰明。」許俏君看著手中的蛋,既感動又難過。
「快吃吧!」
許俏君剝開蛋殼,掰成兩半,遞給許佳兒,「我們分著吃。」
「我又沒受傷,不用吃蛋補身子,妳快點把蛋吃了,別被娘發現了。」許佳兒把蛋殼放進胡椒碾子裡,將殼碾得粉碎,倒進灶膛裡,用柴火灰蓋住,毀屍滅跡。
「二姐,明天別再偷藏蛋了,萬一被發現,妳會被她打死的。」許俏君不願叫魯春嬌娘。
「不會被發現的,妳就放心,快吃吧!」許佳兒有信心能夠瞞住魯春嬌。
許俏君吃完雞蛋,姐妹倆從灶房裡走了出來。
下午,許伊兒在房裡做盤扣,許佳兒拿著長杆、撈網和小木桶,去水溝裡撈水蟲,雞吃了水蟲,下蛋才下得多。有時候也挖蚯蚓,或去村邊的小樹林裡撿青蟲。
許俏君被許伊兒逼著上床睡午覺。
午睡起來,魯春嬌被人喊了出去,許佳兒把許寶兒帶到一邊,「寶兒想不想吃肉肉?」
「想,寶兒想吃肉肉。」
「等娘回來了,寶兒就跟娘說要吃肉肉,讓大姐給你蒸香噴噴的肉丸子,好不好?」許佳兒教唆許寶兒去找魯春嬌提要求。
許伊兒在旁邊聽到,欲言又止。
「好。」許寶兒滿口答應。
等魯春嬌回來,許寶兒撲到她懷裡撒嬌,「娘,寶兒要吃肉肉。」
「小饞貓,想吃肉肉了,好,娘給你買。」魯春嬌對兒子是有求必應,從兜裡掏出一串錢,數了十二文出來,「伊兒,去買點肉回來。」
許伊兒拿著錢,去村西頭的豬肉攤買回一條約二兩重的五花肉,和蔥花一起剁碎,做成拇指大小的肉丸子。許佳兒幫忙燒火,等魯春嬌出去,在許伊兒耳邊小聲嘀咕了一句。
許伊兒看了她一眼,猶豫片刻,點點頭。
飯菜上桌,天色已黑盡,月涼如水,北風吹得樹葉紛紛飄落,帶來陣陣寒意。許俏君的位置靠近門邊,風吹過來,連打了兩個噴嚏。
「三妹,回屋去添件衣服,別受寒生病了。」許伊兒提醒她。
「妳是個死人呀!冷都曉不得添衣服,冷出病來,我可沒那麼多錢給妳請大夫,妳早死早投胎。」魯春嬌惡毒的罵道。
許俏君眸中閃過一抹怒色,雙手握緊,起身回房添衣服。
吃完飯,許伊兒邊收碗筷,邊道:「娘,寶兒有三天沒洗澡了,我在灶上熱了水,您一會兒給他洗澡吧!」
「好。」魯春嬌答應了。
許伊兒洗完碗筷,收拾好灶房,提了桶熱水,送進放水缸的雜房裡,兌好水,「娘,可以給寶兒洗澡了。」
魯春嬌抱著許寶兒,許佳兒拿乾淨的衣裳,跟著進了雜房。
「三妹,三妹,快過來!」許伊兒站在灶房門口朝許俏君招手。
許俏君看她那樣子和中午許佳兒的舉動一模一樣,眸光微閃,她不會也偷藏了一顆雞蛋吧?
許伊兒沒有偷藏雞蛋,偷藏了一碗丸子湯。
肉湯很美味,許俏君卻頗不是滋味,要不是魯春嬌偏心偏得太過分,一家人何至於如此?為了一個蛋、一碗湯,這樣偷偷摸摸的。
「我找根叔借了兜網,明天到河裡撈條魚回來,熬湯給妳喝。」許伊兒接過空碗,放在木盆裡洗。
「不用了大姐,我沒事了,不用喝魚湯,妳別去撈魚了,萬一不小心掉進河裡,可不是鬧著玩的!」許俏君看著許伊兒瘦小的身體,黯然輕嘆。
現代十五歲的孩子,還在父母懷裡撒嬌,而她幾乎承擔起所有的家務,為了替受傷的妹妹補身體,更是費盡心思。
「大姐會小心的。」許伊兒把碗洗乾淨,放進碗櫃裡,「妳呀,就等著喝魚湯吧!」
「妳撈回來,她也不會給我吃的。」許俏君不由得嘟起嘴。
許伊兒眸光微黯,勉強擠出一抹笑容,「大姐會多撈幾條回來的,到時候妳一條,寶兒一條。」
許伊兒的想法很好,可惜許俏君不幸言中。
許伊兒雖然撈到了兩條大約一斤左右的魚,但魯春嬌完全沒打算讓三個女兒嚐嚐魚味,一條魚讓許伊兒熬湯給許寶兒吃,另一條魚,「用鹽醃了烘乾,等妳爹回來蒸著吃。」
許伊兒抿了抿唇,道:「娘,明天我再去撈魚,這條魚就熬給三妹吃⋯⋯」
「撈什麼撈,河裡的魚是那麼好撈的嗎?要好撈,還輪得到妳去撈?還用得著在塘裡放魚養啊!今天能撈到兩條,算妳走運,趕緊把魚剖了,別廢話了。」魯春嬌不等許伊兒把話說完,厲聲喝道。
許伊兒握緊繫魚的草繩,心裡一片悲涼,「娘,我撈魚是為了給三妹補身體的,等爹回來,去魚攤買條大的回來。」
魯春嬌沒想到一向老實聽話的許伊兒,這兩天盡跟她唱反調,挽起袖子,高聲罵道:「妳這死丫頭,翅膀硬了是不是?敢不聽老娘的話,看我不打死妳。」
許佳兒和許俏君見狀,不約而同的衝過去,一個抱住魯春嬌的腰,一個抱住魯春嬌的胳膊,阻止她暴打許伊兒。
「大姐,魚刺太多,我不喜歡吃,還是醃了留給爹吃吧!」
「大姐,一條魚熬湯,也夠三妹和寶兒喝了,妳聽娘的話,把那條醃了吧!」許佳兒怕魯春嬌打許伊兒,也幫著勸道。
胳膊是扭不過大腿的,許伊兒最後還是照魯春嬌的意思,一條魚熬湯,一條魚鹽醃烘乾。不過,她留了心眼,魚出鍋時,多盛了碗湯藏起來。
吃飯時,魯春嬌果然不出許伊兒所料,將魚剔了刺,肉全餵給了許寶兒吃,湯倒了大半碗給許寶兒,剩下的小碗,她下巴一仰,全喝光了,魚頭魚尾,她也全夾進了她的碗裡,姐妹三人是一丁點都沒吃到。
許伊兒留了一碗魚湯給許俏君喝,許佳兒也偷藏了顆雞蛋,趁著燒火時,放在灶裡煨熟了給許俏君吃。
兩個姐姐對許俏君的好,更襯托出魯春嬌的苛待。
晚上洗了腳,姐妹三人上床睡覺,剛一躺下,許俏君就聞到一股怪味,到處聞了聞,發現這股怪味,是從她頭髮上散發出來的。想想也是,頭上有傷,包著草藥,已經好多天沒洗了,不臭才怪呢!
「大姐,我頭髮好臭,我明天要洗頭髮。」
「不行,妳頭上的傷還沒好,不能沾水。」
「已經這麼多天,傷早就好了。大姐,妳讓我洗頭髮吧!太臭了,臭得我都睡不著覺。」許俏君哀求道。
許佳兒湊過去聞了聞,「咿,大姐,真的蠻臭的,不洗不行了。」
許伊兒還在猶豫。
許俏君抓起一把頭髮,往許伊兒鼻子前面一放,熏得許伊兒忙把頭撇開,迭聲道:「好了,好了,明天幫妳洗,幫妳洗。」
許俏君樂呵呵的笑出了聲。
「臭丫頭,壞死了。」許伊兒嗔怪的罵道。
姐妹三人說話的聲音大了點,東裡屋的魯春嬌聽到了,高聲罵道:「大半夜的不睡覺,瞎嚷嚷什麼呀,是不是想死啊?要是吵醒了寶兒,我剝了妳們的皮。」
許俏君翻了個白眼,她近距離的嚷嚷,許寶兒都沒醒,她們這麼遠的距離,怎麼可能會吵著許寶兒?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夜深了,睡吧!」許伊兒拍了拍許俏君。
姐妹三人噤聲睡覺。
次日午後,忙了一上午家務的許伊兒,燒了一大鍋子水,「三妹,出來洗頭髮了。」
「哦,來了。」許俏君把手裡的小木匣子塞進衣堆,那裡面裝著五文錢、兩朵乾枯的雛菊和一串蠶豆手鏈。
「二妹,妳也過來,我抱著三妹,妳幫她洗,動作要輕點,別把水弄到傷口上。」許伊兒不放心,囑咐道。
許俏君邊解開頭上的布條,邊道:「不用了大姐,我蹲著洗。」
「妳看不到傷口,萬一不小心沾了水,可就麻煩了。」許伊兒在小方凳上坐下,「不要大姐抱著洗,那妳就別洗了。」
許俏君訝然睜大了雙眼,「大姐,妳威脅我?」
「就威脅了,怎樣?」許伊兒笑著展開雙臂,「妳小時候,我可沒少抱妳,這會兒害什麼羞,快過來,讓大姐抱抱。」
為了不再繼續忍受滿頭的臭味,許俏君只能屈服了。
許佳兒蹲在木盆邊,幫許俏君把糾結在一起的頭髮慢慢解開,拿帕子沾著水,小心翼翼的避開那道傷口,把頭髮打濕,抓了把皂角粉放在頭髮上輕柔的揉搓。
細長烏黑的頭髮髒兮兮的,有凝結的血塊、有藥渣、有泥垢,一盆乾淨的清水洗成了黑水。把一大桶水全部用光,許俏君的頭髮才洗乾淨,散發出淡淡的皂角香味。
洗好了頭髮,許俏君去雜房後面隔出來的小內室裡洗澡。
幫許俏君洗完頭髮,許佳兒照舊去水溝裡撈水蟲,許伊兒回房去做盤扣。昨天上午,沒有衣服洗的許伊兒去河邊撈魚,沒有做盤扣。到晚上,魯春嬌一數,沒有完成定下的數量,罵了許伊兒足足半個時辰,她和許佳兒也被波及到。
許俏君洗完澡出來,回房裡看許伊兒做盤扣。許伊兒做盤扣的手藝一般,僅會做四種簡單的盤扣,平結盤扣、十字結盤扣、雙錢結盤扣和和琵琶結盤扣。
「大姐,一對盤扣能賣多少錢?」
許伊兒抬頭看著她,想起許佳兒說過的話,三妹受傷後,忘記了很多事,跟娘也愈發的不親近了,這麼多天一聲娘都沒喊,看來是有心結了,讓她想幫忙開解開解,「三妹,妳是不是怨恨娘打傷妳?」
「大姐,我問妳盤扣能賣多少錢,妳扯哪裡去了?」許俏君低頭繞線,迴避許伊兒詢問的目光。
對魯春嬌沒有怨恨,只有厭惡,身為母親,卻如此輕賤苛待三個女兒,哪裡像親娘?
「三妹,娘是失手打傷妳的,不是有意的,妳不要怨恨娘。女兒怨恨娘是不孝,會被旁人說閒話的,知道嗎?」
「我沒怨恨她。」許俏君知道許伊兒是為了她好,兒不嫌母醜,犬不嫌家貧,就靈魂而言,魯春嬌算不上是她的母親,但她用著許俏兒的身體,就不能把厭惡擺在明面上,該有的禮節,她要有。
「是娘,不是她。」許伊兒不是那麼好打發,把「娘」字咬得重重的,要許俏君改口。
許俏君抿了抿唇,不怎麼甘願的改口,「我沒有怨恨娘。」
「沒有怨恨就好,親不親,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娘雖然愛罵人,但她是我們的親娘,妳不要記仇,不要記怨,記住她的好,知道嗎?」許伊兒繼續教導她。
「知道。」許俏君嘴上應著,心裡另有想法。
魯春嬌的生恩,本尊已經還了,她不欠魯春嬌的,以後誰對她好,她就對誰好,那些對她不好的人,她會無視、會遠離。
許伊兒笑了笑,指著笸籮裡的盤扣道:「這種是兩文錢一對,這種是三文錢一對,這種是五文錢一對,這種是七文錢一對。」
「大姐,妳編這種簡單的,二十五對很快就能編好,她,娘就不會罵妳了。」許俏君看了這一會兒,發現做一對平結盤扣,大約需要十分鐘,琵琶結盤扣則需要三十分鐘。
「耍這種巧,娘一樣會罵人。」許伊兒拿起一根紅色的繩,開始做十字結。
「大姐,妳教我做盤扣吧!」許俏君估摸著許伊兒的速度,八成又完成不了魯春嬌定下的數量,想幫她分擔,實在不想再聽魯春嬌罵那些髒話。
「改天教妳,妳現在頭上有傷,要好好養著。原本妳頭上有傷,不該給妳洗頭,偏偏妳又嫌頭發臭,非鬧著要洗,也不知道礙不礙事?這傷口可不能沾水的。」許伊兒嘴上說著關心的話,手上也沒停。
「我睏了,我去睡覺。」許俏君不想聽她念叨,解開外衣,上床睡午覺。
許伊兒抬頭看了她一眼,莞爾一笑,這一點倒是沒變,還是不喜歡聽人念叨。
許俏君睡了一覺起來,許伊兒還在做盤扣,許佳兒拿著麻繩在那裡繞啊繞,應該是在學著怎麼做盤扣,「大姐,二姐。」
「三妹醒了。」許伊兒回頭對她笑了笑,「二妹,我手上放不得,妳幫三妹穿衣服,變天了,越發的冷了,快給她穿上衣服,別凍著她。」
「這還用得著妳說。」許佳兒早已拿起擱在床架上的衣服。
「我自己會穿,不勞二姐了。」許俏君伸手去拿衣服。
「三妹如今越發的客氣,連勞煩都用上了。」許佳兒打趣的笑道。
許俏君心頭一緊,往往這種不經意的言語、小事,最容易露餡,急中生智,藉口隨嘴就出來了,「聽鳳九哥說過,我就記住了,可用對了?」
「用對了,用對了。」許伊兒笑出了聲,「妳這個小人精。」
許俏君嘴角微微抽搐,年近三旬的人,被人稱之為小人精,她實在很難接受啊!
「去洗洗手,下午奶奶和大伯娘過來看妳,見妳睡得香,就沒叫醒妳,她們送來了一簍橘子,妳去嚐嚐。」
橘子不是很大,小小的,但是很甜,許俏君一口氣吃了三個,還要再拿,許佳兒攔住她的手,「橘子再甜也有酸勁,吃多了酸酥了牙,晚飯妳還要不要吃了?」
「要不是肚子會餓,我才不想吃紅薯飯。」許俏君嫌棄的撇撇嘴。
許佳兒瞄了眼裡屋,壓低聲音道:「等爹爹回來,就能吃白米飯。」
「那爹爹什麼時候回來?」許俏君期盼的問道。
「本來爹爹過幾天就能回來,但是妳受傷,爹爹告了假,提前回來了,才過了這麼幾天,爹爹肯定不會再回來,要等到下元節才能回來了。」許佳兒邊拌雞食邊道。
農閒的時候,許順成和村子裡的一些人,會去縣城打零工。許順成力氣大,在南口碼頭扛貨賺錢貼補家用。
許俏君嘟起了嘴,下元節是十月十五,現在才九月二十五,還要熬很長一段時間啊!要改變現狀,不能光靠許順成回來,必須另想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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