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朝穿越如敝屣

請問這裡是哪裡?

蘇嬌坐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看著屋子裡簡陋到髮指的陳設,一臉懵逼。

她跟著醫大的志工醫療隊前往深山偏鄉義診,結果一個不小心一腳踩空,然後⋯⋯

蘇嬌環顧四周,莫非這裡是山地裡的衛生所?會不會太簡陋了一點?怎麼連一點兒醫療設備都沒有?

這時,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一個細瘦的身影閃了進來,一抬頭,看到了蘇嬌,臉上頓時閃現出驚喜來。

「姑娘您醒了!?菩薩保佑,這真是太好了!我給姑娘熬了些米湯,您趁熱喝了吧!」

蘇嬌目光直愣愣的看著那個女子,布衣羅裙,秀髮束起,用一支樸素的簪子固定,手裡捧著一只粗瓷碗,裡面盛著大半碗濃稠的米湯。

護士呢?老師他們是把她送到了什麼奇怪的地方治療嗎?

「姑娘?姑娘?」

那女子抬起手在蘇嬌面前揮了揮,看她全無反應,表情驟然變了,「姑娘,大夫說您不能再傷心了,那白家⋯⋯」

「喲!這是醒了呀?不是還讓人來說,已經病危了嗎?嘖嘖嘖,這是為了能進白家,想盡了辦法啊!」

一道尖銳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蘇嬌下意識的抬頭,瞇起了眼睛。

又是一個奇裝異服的女子,身上的穿戴卻華貴不少,錦緞的裙衫,金銀閃耀的飾品,嘴唇上擦著豔紅的口脂,耳朵上晃著長長的耳墜,趾高氣揚。

蘇嬌的心慢慢下沉,她不會是⋯⋯穿越了吧?

「怎麼?舌頭被拔了?我告訴妳,妳別指望能嫁進白家了,也不瞧瞧自己的身分!什麼髒的臭的都敢找上白家來,當白家是什麼地方?」

剛剛拿米湯來的小姑娘急了,「妳、妳怎麼能這麼說?我家老爺曾經對白家老太爺有恩,我家姑娘的親事是白家老太爺親口定下的,如今姑娘的爹娘過世,你們就欺負我們翻臉不認帳,哪裡有你們這樣的人!」

「喲喲喲,哪兒來的臭丫頭,會不會說話?我家老太爺早兩年就仙世了,這親事無憑無據的,白家憑什麼承認?我家夫人可從沒聽說過二少爺跟誰有什麼婚約,空口白牙就想覬覦白家二少奶奶的位置,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妳!你們太過分了!明明有婚書的,卻被你們騙了去,白家欺人太甚!」

「妳把這話說出去試試,看看有沒有人會搭理妳們?」

女子一臉的不屑,那嫌棄的目光,彷彿多看蘇嬌一眼都會髒了眼睛。

「窮酸村子裡出來的丫頭,也膽敢惦記白家?以為無意間幫了老太爺一丁點小忙,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了?我呸!真是沒有自知之明,還想裝病博可憐?我看省省吧,要真一命嗚呼了,也算隨著妳爹娘去,盡孝了!」

蘇嬌身邊一直護著她的小丫頭,被她的話氣得險些要厥過去,她恨不得撲上去,拼了一死也要讓這人閉上嘴。

蘇嬌卻伸出了手,輕輕扯住她的衣袖。

蘇嬌算是聽明白了,自己這是──一穿越就被人退了親!

如同垃圾,如棄敝屣,呵呵呵呵!

蘇嬌木然的臉上終於露出了表情,「也罷,是我高攀不上,不過你們白家無故悔婚,就沒些表示嗎?這事若是說出去,對白家也並非全無影響吧?」

她深知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道理,臉上就是一副豁出去的表情。

「我如今已是一無所有,我不在乎名聲,白家呢?妳說我若是執意糾纏,往後那位什麼二少爺的婚約,怕是也不會多順利吧?」

聽到蘇嬌這麼說,那女子的細眉一下子皺了起來,「總算是露出狐狸尾巴了,像妳這種低賤的人我可看得多了,不就是為了錢財而來,如今憋不住了吧?」

蘇嬌淡定的點頭,「是啊,妳看怎麼辦吧!」

她與之前淒慘可憐的模樣截然不同,太過鎮定超然的模樣,反而讓那女子心裡發毛。

人在被逼急了之後,沒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

「哼,妳以為白家會怕了妳?像妳這種死皮賴臉的人,白家見多了!要銀子是不是?我就給妳!」她說完,手一抬,一錠銀子從她手裡飛出去,丁鈴噹啷的在地上滾了幾圈。

「就這麼多,愛要不要!」

地上圓滾滾的銀子閃著光芒,那女子帶著不屑的笑容看著蘇嬌。

蘇嬌神色淡淡,「那個誰,去撿起來。」

「姑娘!」小丫頭著急了,白家這是在打發叫花子嗎?用十兩銀子侮辱姑娘,姑娘難道不生氣嗎?

蘇嬌轉頭看她一眼,想了想,「算了,還是我自己來吧!」說著,她就想撐起身子下床。

「姑娘!」

「呵,真是令人大開眼界,果然提不上檯面的。」女子鄙夷的翻了個白眼,一扭身,帶著下人離開,「從今以後,妳與白家再無關係!」

蘇嬌被小丫頭按在床上,看著小姑娘替她委屈得熱淚盈盈的模樣,她卻在心裡默默的盤算,這裡的物價如何?這點銀子能夠她活多久?

她才很冤枉啊!莫名其妙的穿越到這種地方,當然錢最重要,什麼狗屁婚約,連人都沒見過,送她她都不要!

最後還是小丫頭將銀子撿了起來,抽噎著擦著眼淚,「姑娘,這白家太不是東西了,怎能如此作踐您?這婚事,不要也罷。」

蘇嬌知道,小姑娘是在安慰她,而且安慰到重點上了啊!確實不要也罷,她還挺慶幸,若這會兒白家應了親事,她恐怕還得發愁如何脫身。

不過白家要真應了,估摸也沒她什麼事了,這身子的主人哪裡還會被氣得病死?

小丫頭見蘇嬌不說話,小心翼翼的道:「姑娘,咱們回去吧?村子裡也沒什麼不好的,秀巧會一直陪著您。」

蘇嬌點點頭,好,回去。

 

 

第一章  誰更惡毒一些?

清河鎮,浣溪村。

陽光明媚,春花燦然,正值春耕,到處都是一番欣欣向榮,萬物復甦的景象,令人心情愉悅。

只可惜,蘇嬌愉悅不起來。

「姑娘,您大病初癒,實在不宜天天出門風吹的,還是回去吧,否則身體會受不住的!」

秀巧在身邊唧唧呱呱的勸個不停,蘇嬌忍不住揉了揉額頭。

不行,她就是要吹吹風,才能讓自己感覺清醒一些。

堂堂醫學院中醫系精英,往後必然能在中醫學上添一筆濃重色彩的自己,就真的這麼倒楣,穿越了?

蘇嬌看了看自己的手,白得幾乎透明,一點兒繭子都沒有,那可是她引以為傲,摸器材、摸藥材摸出來的啊!

「哎喲喂,這不是蘇姑娘嗎?不是說這往後是官家小姐的命,怎麼著,去了一趟青州,人家白家不要妳,又回來了?」

蘇嬌皺了皺眉,頭更疼了。

蘇嬌冷著臉轉頭,一個挎著籃子,手裡拎著把小鐮刀的婦人,臉上滿是嘲諷,眉頭挑得高高的,揚眉吐氣似的用眼角瞥著自己。

「妳可是我們村子裡的嬌姑娘,從小嬌生慣養的,如今白家不承認與妳的婚約,哎喲,妳可怎麼活呀!?」

那婦人掩著嘴,語氣誇張,明顯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我怎麼活,與妳何干?我是吃了妳家米糧,還是喝了妳家雞湯?我爹娘樂意嬌生慣養我,妳管得著嗎?有本事,妳也嬌養一個。」蘇嬌不耐煩的翻了個白眼,「有這個工夫嚼舌根,趕緊去做妳的事吧!」

「妳個死丫頭,就妳這樣還想做白家的媳婦?做妳的春秋大夢吧!我倒要看看,以後還有誰會娶妳?」

「妳太過分了!怎麼能這麼說我家姑娘?」

秀巧站出來,氣紅了眼,擋在蘇嬌的面前,維護之意溢於言表。

「嘖嘖嘖,妳也是個蠢的,她家都散了,還姑娘?妳就甘心伺候她?」

秀巧沒聽出她話裡的挑唆,一本正經的回答,「我的命是老爺和夫人救下的,我會一輩子伺候姑娘。」

「哼,妳往後有的後悔!」

那婦人白了秀巧一眼,又見完全沒能讓蘇嬌難過痛苦,心有不甘的挎著籃子離開。

這種情況,蘇嬌已經經歷過許多次了。

一開始她還能有點反應,到了這會兒,她已經心如止水。

雖然她有秀巧這個丫頭伺候,但她真不是什麼大家閨秀,就只是出生在浣溪村一個尋常人家裡的女兒。

她的爹娘只有她這麼一個女兒,自然是當眼珠子疼著,什麼活計都不讓她做,也確實是嬌生慣養。

蘇家其實不富有,卻肯在蘇嬌身上花費,還真就把蘇嬌養成了一個嬌滴滴的姑娘,與村子裡的人截然不同。

但就是再不同,姑娘家也是要嫁人的。

蘇嬌漸漸大了,上門求親的人便絡繹不絕,蘇家可就她一個閨女,這要是娶進門,就等於擁有了金娃娃,因為蘇家的東西都是她的呀!

然而那些求親的人,上門一個被拒絕一個,上門一個被拒絕一個,整個浣溪村裡打過她主意的,都沒少吃閉門羹。

於是村裡越來越多的人看不慣蘇嬌,不就是個賠錢貨,有什麼可金貴的?他們倒要看看,蘇嬌最後會許配給什麼樣的人家?

然後,就聽說蘇嬌的婚事定了。

不是浣溪村,不是清河鎮,而是青州!

青州的白家!

那對浣溪村的人來說,就跟天上的神仙似的,可望而不可即。

浣溪村炸了鍋,然而天有不測風雲,蘇嬌的爹娘在一次出門時,遇上了意外,雙雙過世了。

這對被嬌慣著養大的蘇嬌而言,等於是天塌了。

在勉強支撐著處理完爹娘的後事,蘇嬌拖著疲憊的身子,帶著所有的家當,去找她心裡唯一僅剩的支撐,白家。

沒想到的是,當她千辛萬苦帶著秀巧找上門去,白家卻根本不承認這門親事。

那些人高高在上,帶著鄙夷的目光嫌棄的看著她,姿態高傲,極盡所能的羞辱她。

喪親之痛加上被夫家退婚,雙重打擊之下,小可憐蘇嬌一命嗚呼,再睜開眼睛,裡子就變成了另一個蘇嬌。

「姑娘,您別將那些人的話放在心上。白家、白家那些人會有報應的。」秀巧擔心蘇嬌會因此繼續傷心,忙不迭的安撫。

蘇嬌擺了擺手,「換一個。」

「嗯?換一個什麼?」

「讓妳換個別的來安慰我,就別再提白家了,十兩銀子不是白拿的。」

「姑娘⋯⋯」秀巧只恨自己嘴笨,不會安慰姑娘。

蘇嬌看著田裡春意盎然的模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將濁氣全數吐出。

也算不錯啦,至少她醒來的時候,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已經都過去了。

「回家吧,是該想想往後的日子要怎麼過了?」

「姑娘⋯⋯」

「把妳同情的目光收一收,妳放心,剛剛那人說的話不算,跟著妳家姑娘,往後保管有肉吃。」

秀巧一臉的疑惑,姑娘是不是饞肉了?

不過有件事秀巧可以肯定,跟自己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姑娘變得不一樣了。

從前姑娘說話細聲細氣,舉止行為都嬌滴滴的,受委屈的時候,連反駁都不敢,只會憋在心裡。

這次去白家,姑娘被白家人羞辱的時候,更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生生的氣病了。

然而現在,秀巧覺得,若是白家人再站到姑娘的面前,姑娘能生撕了他們。

「秀巧,我想喝桃花茶。」

回來的時候,蘇嬌無意中看見了幾株桃花開得正豔,粉色的花朵一簇簇的開在枝頭上,豔麗無比。於是靈機一動,決定弄些桃花茶,這可是疏通脈絡、潤澤肌膚、養顏美容的好東西。

「要採那些還未全部綻開的花朵,枝頭的最好,外面的花瓣去掉,只留最豔、最嫩的,放在竹匾裡攤開了曬,不能是中午時分的太陽,一定要清晨的陽光,慢慢的曬⋯⋯」

蘇嬌細細的交待做法,秀巧打消了心裡的疑慮,姑娘還是那個姑娘,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在這些方面特別在意。

「我這就給姑娘採花去。」

秀巧拎著個籃子出門,蘇嬌坐在院中的躺椅上,門一關,她立刻形象全無的翹起了二郎腿。

她已經盡力了,這要是再被看出來,她也沒辦法。

本來嘛,這種沒有電,沒有網路,沒有手機的地方,要她一天到晚做個乖巧的小家碧玉,哦不,做個嬌村女,實在太難為她了。

蘇嬌晃著腳,開始想正經事。

蘇家的家底她問了秀巧,但她也不甚清楚。

於是蘇嬌就親自查了一番,隨後發現,蘇家不生那麼多孩子是正確的。

蘇家也就表面上看著還可以,其實一點兒家底都沒有啊!從白家拿回來的那十兩銀子,幾乎就是她們所有的積蓄了!

不是說嬌養的嗎?這樣的家底哪裡來的底氣嬌養啊?

蘇嬌心累,無語的抬頭望天。

蘇家就只有那兩畝薄田,靠著賃出去的租金過活,收支基本相抵,一點兒餘存都沒有。

平日裡吃食方面很簡單,櫥子裡的衣衫卻不少,蘇家這對夫婦是不是有哪裡弄錯了?

總而言之,她要是再不想方法賺錢,恐怕就要坐吃山空了?

蘇嬌看著碧藍的天空,腦子裡一片空白。

成了一個陌生人,生活軌跡與她全然不同,她該做什麼,蘇嬌完全不知道。

「好煩啊!就不能讓我回去嗎?我的畢業論文還沒有寫完啊!」

蘇嬌仰天長嘯,挫敗的癱軟在躺椅上。

秀巧回來的時候,蘇嬌已經重新坐得端正,帶著期待的目光盯著她的籃子。

「來來來,我們一起做。」

「姑娘⋯⋯」秀巧哭喪著臉,滿眼的愧疚,「對不起姑娘,我沒能摘到桃花,秀巧太沒用了。」

蘇嬌眉頭一皺,秀巧趕忙低下頭,卻聽見蘇嬌的聲音。

「抬頭。」

秀巧抬起頭,看到蘇嬌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輕輕轉到一邊。

「這是怎麼弄的?」

蘇嬌的手輕輕的碰了一下秀巧的臉,她立刻「嘶」了一聲,臉頰火辣辣的疼。

秀巧的左邊臉頰有一道挺長的口子,都滲出了血,蘇嬌一看就知道是被指甲刮出來的。

「沒、沒什麼,就是我不小心,被樹枝勾到的⋯⋯」

「秀巧,妳是不是覺得妳家姑娘是個傻子?」

「姑娘!」

「還不快說?」

秀巧這才斷斷續續的說了出來,她提著籃子去摘花,在桃樹下被人攔住了,說那幾棵桃樹是浣溪村的,蘇嬌已經不算是浣溪村的人,沒有資格採摘。

秀巧就跟她們理論,可她們態度蠻橫,完全不聽,推推搡搡間,弄傷了她的臉。

「誰弄的?」

「我沒看清楚。」

這個秀巧沒有說謊,她是真的沒有看清楚,好幾個人按著她的頭推搡,她的頭髮都被扯亂了,在外面重新整理好了才敢回來。

蘇嬌抿了抿嘴,「沒用。」

「秀巧知錯了。」

「是錯了,怎麼連是誰都沒有看清,這樣我怎麼幫妳報仇呢?」蘇嬌瞇了瞇眼睛,「那就一視同仁,通通都當成凶手好了。走,找人算帳去!」

她這人有個優點,護短又記仇,哦,這是兩個優點,她很引以為傲的。

「姑娘,您別去,我沒事的,我不疼,一點兒都不疼。」

秀巧嚇壞了,姑娘去了肯定要吃虧的,如今老爺和夫人都不在,可沒人能保護姑娘。

「這麼深的傷,往後可是會留疤的!」

「沒事,我不怕,我伺候姑娘一輩子。」

蘇嬌莫名來到這裡之後,本能抵觸和排斥的心,這會兒終於有了一絲暖意。

這個小丫頭說的是真的,她對蘇嬌是真的掏心挖肺。

能有這樣一個人陪著,蘇嬌的心裡實在是好受太多了,所以更顯得那些人太可惡了。

蘇嬌轉身回到屋裡,截至目前為止,唯一讓她感到值得慶賀的是,醫大導師送給她的針囊也跟著她一併穿越過來了。

這是她的寶貝。

將針囊揣在袖中,蘇嬌轉身,朝著秀巧露出一抹動人心弦的和善笑容。

「走吧,去晚了,她們可就不在了呢!」

「姑娘,咱們還是別去了,我真的不要緊。」

秀巧一路上都在焦急的相勸,蘇嬌卻不為所動,「妳不要緊我要緊,別怕,姑娘幫妳出頭。」

「姑娘⋯⋯」

秀巧都要急哭了,蘇嬌卻已經看到了那幾棵桃花樹。

樹下有四個人,像是特意在等著蘇嬌似的。

事已至此,秀巧知道是勸不住了,趕忙擋在蘇嬌面前,「姑娘,一會兒您快跑,我攔著她們。」

蘇嬌哭笑不得,她來這裡就是為了逃跑的?她還沒有閒到這種地步。

「行了,妳讓開,她們過來了。」

「可真是難得,妳會親自找過來,不繼續躲在妳的院子裡當千金小姐了?」

「吳姐姐妳可說錯了,千金小姐那也得家裡有千金才行,從前貼著白家往自己的臉上貼金,如今白家連門都沒讓她進,哪裡還能當什麼千金小姐?」

「對對對,是我說錯了,還是黃妹妹說得有理,不能這麼叫她了呢!」

那四人嬌笑著說得旁若無人,姿態、語氣無一不做作。

蘇嬌皺了皺眉,「畫虎不成反類犬,妳們要學我的語氣也學得稍微像一些,不倫不類的看著可真不舒服。」

「妳說什麼!?誰學妳了?妳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我們要學妳!」吳蘭花瞪圓了眼睛,語氣又粗俗起來,黝黑的臉上氣得漲紅,但因為實在太黑了,看不太出來。

「沒學我?」蘇嬌勾了勾嘴角,「那妳們回家之後也這麼說話試試?」

吳蘭花胸口劇烈起伏,回到家中她若真這麼說話,一頓打是跑不掉的,在吳家,丫頭是不值錢的,她下面就還有四個妹妹。

蘇嬌能猜得到她們對自己的敵意源於何處,嫉妒唄。

同樣身為姑娘家,蘇家父母將女兒養得嬌滴滴、嫩生生的,一丁點苦都捨不得讓她吃,從來沒讓她挨過餓、受過凍、幹過活。

蘇嬌的皮膚白得透光,能滴出水來的嫩,一雙手伸出來,纖長細白,指甲都是粉粉亮亮的,雙眸靈動璀璨,說她是貴人家的女兒都沒有人會懷疑。

可是浣溪村的姑娘,大多都要做農活,操持家裡的生計。

不分夏冬的洗衣洗碗,砍柴餵豬,稍有過錯就會被家裡人打罵,不給吃的。

她們沒有男孩子受重視,只會被當作是做活的工具,然後到了年紀,收一份聘禮嫁出去,就是別人家的人了。

蘇嬌不是不同情她們,她也替這些姑娘委屈,可因為嫉妒就要讓她也不好過,蘇嬌就忍不了了。

「我家秀巧的臉被妳們弄傷了,是誰弄的?」

蘇嬌挨個看了她們一圈,吳蘭花冷笑一聲,「誰看見了?指不定是她自個兒弄的,還來怪我們?可真不要臉!」

秀巧是個老實的孩子,一聽這話急了,「我沒有說謊,就是妳們不讓我摘桃花,才弄成這樣的。」

「笑話,這可是浣溪村的桃花樹,妳們不是去了青州,要做白家的少奶奶,憑什麼摘我們的桃花?趕緊滾去青州吧!」黃桂香插著腰,往地上啐了一口,「別人不要妳們就回來,那怎麼行?撒潑打滾也要賴在那兒,不然妳往後還能指望什麼?」

吳蘭花嗤笑著道:「黃妹妹忘了吧,人家哪裡做得來撒潑打滾的事?她可是不屑的。嘖嘖嘖,可惜了,若是做得來,指不定白家還能考慮考慮,要不,蘇嬌妹妹試試?」

「哈哈哈⋯⋯」幾人肆無忌憚的大笑起來,笑聲震得頭頂的桃花都像是在顫動。

秀巧氣得雙眼通紅,恨不得衝上去跟她們拼命。

蘇嬌攔住她,無奈的嘆了口氣,「我就是來問問是誰弄傷了秀巧,沒人承認是嗎?那就抱歉了,我可是給過機會的。」

吳蘭花停住笑聲,眼裡滿是鄙夷,自己還怕她了不成?這種弱不吧唧,整日只知道享受的廢物,如今沒人為她撐腰,自己才不放在眼裡!

蘇嬌的眼睛微微的瞇了起來,裡面有一抹厲芒一閃而逝,她垂下的袖子裡,指尖有銀光閃動。

蘇嬌鬆開秀巧的手,步履平穩的走過去,吳蘭花幾人壓根兒不怕,趾高氣揚的抬著下巴,就等著她過去讓她吃點苦頭。

「姑娘!」

秀巧才反應過來,嚇得尖叫起來,蘇嬌卻忽然有了動作。

她身子輕盈的一轉,抬手在吳蘭花的脖子處拍了一下,吳蘭花一聲驚叫,居然就要往地上倒。

這還得了!黃桂香等人一看,立刻朝著蘇嬌抓過去。

誰也想不到,蘇嬌居然會抬腳踢人,然而沒人將她的花拳繡腿看在眼裡,黃桂香根本連閃都懶得閃,伸長了手臂要去抓蘇嬌的頭髮。

她早就看蘇嬌頭上那支素銀的釵環不順眼了,浣溪村裡的女孩子哪個能戴那種東西,她倒好,整日戴在頭上招搖。

黃桂香想好了,她要將那個釵環扯下來,扔在地上用腳踩爛,最好能把蘇嬌的頭髮揪幾撮下來!

可她伸出去的手,卻什麼都沒有抓到。

「唔!」

黃桂香腹上一陣劇痛,她不敢相信的扭頭,看到蘇嬌面不改色的收回她的腳,又踢向了另外一個人。

黃桂香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也沒見蘇嬌做什麼,另外兩人也紛紛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妳做了什麼!?」

蘇嬌袖子一籠,遮去了指尖的銀芒,漂亮精緻的臉上滿是無辜,「幫我的丫頭討回公道啊!怎麼,就准妳們傷人?」

「這不可能!妳到底用了什麼卑鄙的法子?」

黃桂香扯著嗓子,蘇嬌怎麼可能會有這種力量?她細胳膊細腿,從沒幹過粗活,哪裡有勁,還能跟她們打架?還打贏了?

黃桂香這會兒疼得已經麻木,也不知道那個死丫頭踢到了哪裡,難受得她眼淚都要流出來。

「卑鄙?」蘇嬌秀氣的眉毛輕輕上挑,「再卑鄙,也沒有妳們卑鄙呀!服不服?」

蘇嬌臉上笑著,心裡卻在吐槽,這具身子是真不行啊!自己這才踢了幾腳?竟喘得跟狗一樣了!

蘇嬌竭力保持住平穩,樣子要裝得像一點,等以後再慢慢調理吧!

「妳算什麼東西?不服!」

「我就欣賞妳這樣的。」蘇嬌笑咪咪的在黃桂香的面前蹲下來,彎彎好似月亮的眼睛裡,閃動著令她膽顫心驚的光芒。

「妳、妳想要幹什麼?」

蘇嬌的笑容更加甜美無害,「當然是⋯⋯,想要讓妳服氣呀!」

她的手軟綿綿的抬起來,像是要輕撫黃桂香的後脖子,黃桂香瞬間感覺到一陣劇痛,令她毛骨悚然,連聲音都發不出的疼痛,從後脖子迅速蔓延至全身。

蘇嬌的聲音輕不可聞,「妳知道人身上有多少可以讓人疼得生不如死的穴位?不需要別的傷害,光是疼痛,就能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黃桂香的身子開始發抖,她不應該害怕的,蘇嬌一定是在騙她,她哪裡會懂得這些?

然而此刻還因為疼痛而抽搐的身體,讓她打從心底升騰出恐懼來。

她沒少被家裡人打罵,卻從沒有經歷過這樣椎心難熬的疼。

「服不服?」蘇嬌輕聲細語,吐氣如蘭,像黃桂香最親密的朋友,說著最溫柔可親的話。

黃桂香目露掙扎,要讓她向這個自己向來鄙夷唾棄的人認輸?她⋯⋯

黃桂香只沉默了一瞬,身體又換了一個地方驟然疼起來,疼得她面容扭曲,聲音尖銳,「我服,我服!」

蘇嬌露出滿意的笑容,將銀針收好,「識時務者為俊傑,雖然咱們是姑娘家,該懂的道理,也都要懂一些才好。」

她蹲在那兒,捧著臉,「現在可以說說看,我家秀巧的臉是誰弄傷的?」

「是、是她。」

黃桂香實在受不了這種疼,唯恐蘇嬌會再給她來一下,毫不含糊的抬手指向了吳蘭花。

「妳這個賤蹄子竟出賣我!當初是誰提議不讓她的丫頭摘桃花的?」吳蘭花怒了,劈頭蓋臉的大罵一通,末了還很有骨氣的冷笑一聲,「就是我做的又怎麼樣?別以為我跟那個臭丫頭一樣好對付。」

蘇嬌也不惱,站起身,噙著笑容往她身邊走,在她身後,黃桂香給了她一個同情的眼神。

還說她呢,她就看看吳蘭花能堅持多久?

事實證明,吳蘭花還沒有黃桂香骨頭硬,蘇嬌只扎了一個穴位,她就疼得受不了的求饒。

蘇嬌很遺憾,還以為有機會能挨個兒試一遍。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誰讓她自己湊過來。」吳蘭花臉色蒼白,心有餘悸的為自己辯解。

「所以,我家秀巧活該受傷?」

「那妳想怎麼樣嘛?」

「簡單,讓秀巧也抓回來,多公平。」

吳蘭花立刻捂住了臉頰,眼色惡狠狠的瞪著她,「妳也太惡毒了吧!自己嫁不出去,也想別人都破相了嫁不出去不成?」

蘇嬌眼睛一瞇,「那妳當時抓秀巧的時候,怎麼下得了手?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誰更惡毒一些?」

「那不就是個丫頭,有什麼了不起的。」

「妳連我家丫頭都比不上。」

「妳!」

蘇嬌看著她,吳蘭花的氣勢又弱了下去,她太害怕剛剛那種疼痛了。

「秀巧,過來。」

蘇嬌將秀巧叫過來,讓她在吳蘭花的臉上也弄一條傷出來。

秀巧瞪大了眼睛搖頭,最後實在拗不過蘇嬌,顫顫巍巍的伸手,在吳蘭花臉上摸了一下。

蘇嬌絕望了,妳剛剛要我先逃走,以一擋四的氣勢呢?被狗吃了嗎?

「姑娘,我真的不要緊的,姑娘別生氣。」

秀巧都嚇壞了,她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姑娘,從前遇上這種情況,姑娘都會立刻被嚇哭了才對,更別說去打架了。

自己的人慫慫的,蘇嬌也無話可說,只能冷著臉警告她們,若是再有這樣的情況,那可就怪不得她了。

「姑娘,那桃花,還摘嗎?」秀巧還惦記著蘇嬌想要的桃花茶。

蘇嬌搖了搖頭,「不摘了,沒興趣了。」

真是悶啊!蘇嬌嘆氣,她得想法子多賺些錢,到時候乾脆離開這個村子好了。

蘇嬌不知道的是,在她們走後,吳蘭花和黃桂香幾個人因為互相埋怨又扭打了起來,臉上多多少少被抓出了不少傷口,不比秀巧的輕。

 

小說house系列《財迷小醫妃》全七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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